赵砚一番直指要害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让陷入绝望与偏执的毛小龙猛然惊醒。
是啊!他若就此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在这灾荒年月将何以生存?妻子彩姑一个弱女子,拖着两个年幼的孩子,除了改嫁依附他人,还能有什么活路?到那时,自己的孩子难免要看人脸色,受人欺凌。妹妹文娟失去了娘家的依靠,命运更是堪忧。
一想到这些,毛小龙眼中那点因屈辱和愤怒而燃起的死志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我……我伤成这样,腿都烂了……还……还有得救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希冀看向赵砚。
赵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轻轻掀开盖在毛小龙腿上的薄褥。只见他双腿肿胀,伤口处化脓严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显然感染已深。这伤势,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几乎是致命的。
“腿骨当时接上了吗?”赵砚沉声问道。
“接……接是接上了,村里懂接骨的老人给弄的。”彩姑抹着眼泪道,“可喝了草药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孙大仙(村医)看了直摇头,说伤得太重,除非送到乡里找正经郎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否则……”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赵砚心中暗叹。这并非简单的骨折,而是严重的开放性骨折伴感染。没有有效的消炎手段和外科清创手术,单靠草药,生存希望极其渺茫。但他不能将这番实话说出,那等于宣判了毛小龙的死刑。
毛文娟见赵砚面色凝重,迟迟不语,以为他不愿出资救治,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哀求:“赵老板!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哥吧!只要您肯救他,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彩姑也慌了神,拉着两个孩子就要下跪。毛小龙更是紧张地看着赵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赵……赵老板!您若能救我,我毛小龙这条命就是您的!从今往后,我给您当一辈子猎户,绝无二心!”
赵砚叹了口气,伸手将毛文娟扶起,对身后的牛大雷吩咐道:“大雷,辛苦你带几个得力人手,立刻套上板车,送毛兄弟去乡里寻医问药。务必寻个靠谱的郎中,不惜银钱,全力救治!”
“东家放心,包在我身上!”牛大雷毫不犹豫地应下,当即点了蒋倭瓜等几名壮实汉子。
“家里有板车吗?”牛大雷问毛文娟。
“有!有!”毛文娟如同听到了仙音,连忙擦干眼泪,飞快地从杂物间拖出一辆略显破旧的板车。
几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毛小龙抬上板车。彩姑带着一双儿女,感激涕零地又要下拜:“赵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毛家没齿难忘!”
“快起来!”赵砚再次将她们搀起,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恩情暂且不提。有些话,需说在前头。此番无论能否治好毛兄弟,这诊金药费,皆由我赵某承担。但作为交换,你毛家那十几亩田地的地契,需得过到我名下。此外,毛兄弟伤愈后,需来我庄上做工抵债。这些,都需白纸黑字,立下契约,双方画押为凭。”
说罢,赵砚从怀中(实为系统仓库)取出早已备好的两份契约文书,条款清晰,将土地买卖与雇佣关系写得明明白白。他深知人性经不起考验,尤其在涉及切身利益之时,事先明晰规则,对双方都是保护。
彩姑和毛文娟此刻只求救人,哪还有异议?连忙在契约上按了手印。毛小龙躺在板车上,看着这一切,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
赵砚将其中一份契约交给彩姑,又取出四百文钱递给毛文娟:“这是预付的诊金,你清点一下。”
“不用清点!我信得过正哥!”毛文娟看都没看,直接将钱塞到嫂子手里,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赵砚,怯生生地恳求道:“正……正哥,我……我能跟着一起去吗?等我哥伤势稳定了,我……我立刻就去寻你,绝不会耽误伺候你……” 她知道自己已签下死契,是赵砚的人了,但实在放心不下兄长。
“去吧。路上小心照应。”赵砚点了点头,应允了她的请求。他并不担心毛文娟会借机逃跑,在这宗法森严的古代乡村,一个签了死契的女子若无依靠,根本无处可逃。
“谢谢正哥!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毛文娟闻言,眼中涌出感激的泪水,深深看了赵砚一眼,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哥哥能否救回,此生定当尽心竭力侍奉这位恩人。
赵砚心下莞尔,这“好人卡”发的,倒是颇具这个时代的特色。
安排妥当后,牛大雷一行人拉着板车,匆匆赶往乡里。赵砚则带着剩余的人马,踏着暮色返回小山村。
当赵砚一行人回到村口时,天色已近黄昏。与往日回村时村民们的随意调侃不同,今日沿途遇到的村民,无不主动停下脚步,脸上堆着略带讨好的笑容,恭敬地打招呼:
“赵东家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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