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梅心中门清。赵砚绝非池中物,他行事果决,手段凌厉,对人心、对局势的掌控力远超常人。而且,赵砚对李二蛋的厌恶显而易见,绝无可能让周大妹或李小草认其为义子。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她郑春梅,为何不能为赵砚生下一个儿子?以前这或许只是深埋心底、偶尔浮现的朦胧念头,但如今,在彻底认清现实、决定攀附这棵大树之后,这个念头已迅速膨胀为清晰的野心和目标——她要做的,不仅仅是赵家的“女仆”,更要成为赵家内宅真正说得上话、甚至能影响未来的“夫人”!
听到李家老太那愚蠢而贪婪的催促,她心中唯有冷笑。这老虔婆,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只是去“伺候”赵砚,却不知她的儿媳,从身到心,早已是赵砚的形状,李家的一切,也早已被赵砚拿捏得死死的,连人带地,都已改姓赵了。
“二蛋,你在家看好妹妹,娘去去就回。”郑春梅对儿子叮嘱道。
李二蛋猛地拉住母亲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抗拒和不安:“娘……能不……能不去?”
“二蛋!放手!你娘这是去办正事,是为咱们一家子谋活路、谋前程!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捣乱!”李家老太一把拍开孙子的手,转头对着郑春梅,脸上堆起近乎谄媚的急切笑容,“快去,快去!好好伺候东家!”
郑春梅不再看儿子那复杂的眼神,点了点头,拉开那扇破门,身影迅速融入门外呼啸的风雪与浓稠的黑暗之中。
马大柱几次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最终也没能喊出声。他看着郑春梅决然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心中五味杂陈。他想指责,想怒骂,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比苍白无力。他能怪谁呢?只怪自己时运不济,本事不济,没能抓住机会翻身,以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妻(名义上)离“子”散、尊严扫地的田地。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仍在为郑春梅的“深明大义”而沾沾自喜的李家老太,嘶哑着嗓子开口道:“大娘,光靠春梅一个人……怕是不够。”
“啥意思?”李家老太一愣。
“二蛋……也得争气才行。”马大柱的目光转向一旁咬着嘴唇、满脸倔强与屈辱的李二蛋,语气变得“温和”而“推心置腹”,“得让二蛋……做出改变,让东家喜欢他,看重他才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声音更低:“二蛋,想不想……以后过上好日子?想不想……让你娘,你奶奶,不再看人脸色?”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彻底融入,甚至利用规则。头上的绿意虽然刺眼,但想到赵砚“无能”的传闻,想到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可能,他心中那点被背叛的刺痛和不甘,似乎也能勉强压下。当务之急,是让李家,不,是让自己,在这新的格局中,找到立足之地,甚至……往上爬。
…… ……
郑春梅敲响赵家那扇厚重、温暖的院门时,内心是忐忑的,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知道周老太也在,所以极力克制着,没有表现得过于热切。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月英出现在门口,看到是她,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春梅?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月英嫂子,”郑春梅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讨好和怯懦的笑容,“我……我是来给赵叔按脚的。白天……白天我跟赵叔提过一句,说晚上有空过来伺候……”
吴月英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静静地打量了她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抵内心。郑春梅被看得有些心慌,但仍旧强撑着笑容。
半晌,吴月英才侧身让开:“进来吧。”
郑春梅心中松了口气,连忙低头进去,不敢多看。
进到温暖明亮的堂屋,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挨个问好:“东家,周奶奶,大妹姑娘,小草姑娘……”姿态放得极低。
赵砚刚用完饭,正坐在暖炕上,准备给几个孩子“上课”。见到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哦,是春梅啊。我一会儿要教孩子们识字算术,暂时没空。你既然来了,就替我干娘按按脚吧,她老人家今日也累了。”
郑春梅嘴角微微一抽,心中失望,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连忙应道:“是,赵叔,我晓得了。”
周老太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个名声不佳、心思活络的寡妇,闻言更是冷淡地摆摆手:“不用,老婆子我身子骨硬朗,用不着人伺候,你回吧。”
郑春梅顿时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无比。若只有赵砚一人,她尚有办法撒娇弄痴,施展手段,可当着周老太、吴月英,还有两位少奶奶的面,她有再多心思也使不出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赵砚心中了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自然明白郑春梅的殷勤所为何来。见她窘迫,便开口对周老太道:“干娘,咱们家现在女工也不少,既然用粮食‘雇’了她们,总不能让她们白吃闲饭。您就让她伺候一回,也让她尽尽心,咱们的粮食也不算白费。您就当是……享受一下东家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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