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如意楼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春桃还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的老天爷,刚才可真是……姑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还有那位裴大人……小姐,您说姑爷会不会多想啊?”
沈清辞靠着车壁,闭着眼睛,没有回答。马车轱辘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声响,车厢随着行进微微摇晃。
她眼前却反复闪现着刚才二楼的那一幕。
陆明远那瞬间僵住的、带着惊疑和审视的脸。
周围官员那些意味深长、看好戏的眼神。
还有……还有那道墨色的身影,那双冷冽得如同浸了寒潭深水的眼睛。
他看过来的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恨,没有怨,甚至连一丝好奇或者意外都没有。就像是随意扫过一件摆设,一片落叶,一个……彻头彻尾的、与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那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冷漠,比任何憎恶的眼神都更让人心头发冷。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胸的位置。那里,心脏跳得有些沉,有些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攥紧了,透不过气来。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又模糊的画面。
是前世……她死后,灵魂飘荡在破庙里看到的……
漫天风雪里,那个踏着夜色而来的高大身影。他蹲下身,看着地上她那具冻僵的、毫无生气的躯体,动作是那样轻,拂去她睫毛上的雪花……
还有那句低沉压抑,几乎要被风雪淹没的话。
“沈清辞,我给你报仇了。”
……
那声音,和刚才在酒楼里那声冷冽的“滚”,重叠在一起,一个带着压抑的、她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一个只有纯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
怎么会……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权倾朝野,冷面无情,人人畏惧的殿前司指挥使。
而她,却困在这方寸后宅,与虎谋皮,步步惊心。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白?”春桃担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清辞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按在胸口的手指有些冰凉。她放下手,缓缓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就是有点闷,这天气,怕是快要下雨了。”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街道依旧熙攘,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混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可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她重新靠回车壁,闭上眼睛。
心里头那种发紧的感觉,依旧没有散去。
不是因为陆明远可能产生的怀疑,那本就在她算计之内。
而是因为……裴烬。
那个前世在她死后,唯一为她收敛尸骨、为她复仇雪恨的人。
那个她曾当众退婚、弃之如敝履的人。
如今,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她本该庆幸,本该松一口气。这样最好,互不相干,各自安生。
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这么……不是滋味呢?
是愧疚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说不清。
只觉得那一眼的冷漠,像一根极细极冷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她心底某个她自己都快遗忘的角落,带着一种迟来的、尖锐的刺痛。
马车在陆府角门停下。
沈清辞扶着春桃的手下车,脚步依旧平稳,脸上也重新戴上了那副温婉平静的面具。
只是回到主院,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时,看着窗外那几株在午后阳光下有些蔫蔫的海棠,她还是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前世的惨死,今生的筹谋,陆明远的虚伪,柳依依的阴毒,儿女的疏离……这些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而裴烬那毫无波澜的一瞥,像是一道猝不及防的冷风,吹开了蒙在过往尘埃上的薄纱,让她窥见了一丝被刻意遗忘的、属于前世的、模糊却沉重的影子。
那影子,与他今日的冷漠,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让她心烦意乱。
她拿起手边那把银剪,无意识地修剪着早已没有枯叶的兰花,剪刃开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不能再想了。
她对自己说。
裴烬如何,与她早已是陌路。眼前的敌人是陆明远和柳依依,她必须集中所有精力,走好脚下的每一步。
那些杂乱的心绪,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沉闷,都必须死死压下去。
她放下银剪,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乌云聚拢,看样子,是真的要下一场大雨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她这场无声的战争,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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