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那边传来的警告，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沈清辞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她没有再通过竹篮传递新的消息去追问细节。既然裴烬说了“细节未明”，那就是还没查到具体计划。此刻若她表现得过于急切，或者贸然去调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陆明远和柳依依察觉她已有所防备。

敌在暗，她亦可在暗。

沈清辞将那份警惕深深压入心底，面上依旧是那副因母亲病情好转而略显舒缓、对府中事务不甚上心的模样。她甚至主动对陆明远提起，过两日母亲精神更好些，她要再回国公府探望。

陆明远当时正喝茶，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惯常的温和笑容：“岳母大人安康最是要紧，你多回去陪陪她是应该的。只是……如今街上也不算太平，你来回路上，定要多带些人手，仔细些。”

他这话听着是关心，沈清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和那刻意加重的“仔细些”。

她垂下眼睫，乖巧应道：“夫君放心，我省得的。”

回到主院，沈清辞便让春桃去安排过两日回国公府的车马，特意嘱咐，还是像往常一样，只用一辆马车，除了车夫，只带她和春桃两人。

“小姐！”春桃一听就急了，“既然知道他们可能要使坏，咱们怎么还能只带这么点人？万一……”

“没有万一。”沈清辞打断她，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他们既然想动手，人带得再多，他们也能找到空子。不如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看着春桃担忧不解的脸，压低声音解释道：“只有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他们才会动手。只有他们动了手，我们才能抓住他们的把柄，给予致命一击。否则，敌暗我明，防不胜防，难道我们要一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吗？”

春桃似懂非懂，但见沈清辞神色坚决，也只能点头：“那……那咱们要不要做些准备？”

“自然要做。”沈清辞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装香料的锦囊，递给春桃，“这里面是我让赵掌柜找来的特制香粉，味道极淡，但一旦沾上，数日不散，且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犬只才能敏锐追踪。你收好，万一……万一真有什么事分散了，或许能用上。”

她又沉吟片刻，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了一张简短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时机至。”然后将纸条小心封好。

“这个，”她把纸条交给春桃，“明天你去后门送绣篮时，想办法交给那个来收绣样的妇人，不必多言。”

这是给裴烬的信号。她不知道裴烬具体布置了什么，但她相信，只要她这边一动，裴烬的人必定会在暗中策应。她要的，就是借裴烬之力，在对方动手时，来个人赃并获！

与此同时，听竹苑内，柳依依也得到了沈清辞过两日要独自回国公府的消息。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对身边一个面相有些凶悍、新来的“粗使婆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婆子眼神闪烁，连连点头。

陆明远则在书房里，烦躁又隐隐带着一丝兴奋地踱步。他已经通过柳子安的关系，联系上了一伙城外混迹的地痞流氓，许以重金，只等沈清辞的马车行至那段相对僻静的路段……

双方都在暗中布局，如同两张缓缓张开的大网，都在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

陆府表面依旧平静。下人们依旧按部就班地做事，偶尔窃窃私语一下西院那位“表亲”的安分和主母的宽和。

沈清辞每日还是看书、绣花、去母亲那里坐坐，偶尔还会“心情颇好”地赏些点心给听竹苑送去，做足了宽厚主母的姿态。

只有身边最亲近的春桃，能感觉到小姐那平静外表下，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的紧张。夜里守夜时，她甚至能听到里间小姐翻身的次数比平日多了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人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一个，足以打破目前这虚假平静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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