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判决如同一道惊雷,不仅劈散了陆明远最后一点体面和希望,也彻底震碎了柳依依那摇摇欲坠的富贵梦。
自从陆明远与沈清辞撕破脸,柳依依带着孩子又躲回了西城小院。如今,陆明远自身难保,被勒令十日内归还数万两嫁妆,这简直是要他的命!他哪里还顾得上远在西城角落里的柳依依母子?
送钱的仆役再也没来过。米缸渐渐见了底,炭筐里的炭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屋子里冷得像冰窖。孩子阿宝才三岁多,受不住冻,小脸通红,不住地咳嗽,蜷在薄被里瑟瑟发抖。
“娘……阿宝冷……阿宝饿……”孩子细弱的哭声像小刀子,一下下割着柳依依的心。
她翻遍了所有箱笼,也只找出几件还算体面的首饰和最后一点散碎银子。她咬咬牙,当了首饰,买了些米粮和炭火,又给阿宝抓了副便宜的咳嗽药。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铜板,柳依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可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无依无靠,又能去哪里?回老家?家里早没了实在亲戚,大哥也是个靠不住的。留在京城?没有陆明远的庇护,她连这处小院都快住不起了。
无尽的恐慌和悔恨日夜啃噬着她。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可当初,她也是被陆明远的甜言蜜语和“进士夫人”的许诺迷了眼,以为跟了他,哪怕暂时没名分,将来总有出头之日。谁曾想,这男人如此不堪,骗了沈家小姐,也骗了她!
就在柳依依抱着咳嗽不止的孩子,对着空荡荡的米缸默默垂泪时,小院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砰”地一脚踹开了!
陆明远像一阵裹挟着暴怒和酒气的旋风,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沾着酒渍,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哪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市井落魄的醉汉。
“柳依依!你这个丧门星!”陆明远一进门,就看到柳依依抱着孩子坐在冷炕上,顿时怒火中烧,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这个孽种!沈清辞怎么会抓到我的把柄!怎么会把我害到如此地步!我完了!全完了!都是你们害的!”
柳依依吓得一哆嗦,紧紧抱住被惊醒、哇哇大哭的阿宝,颤声道:“明远……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是你说……说会娶我,会给我们母子名分的……现在出了事,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不怪你们怪谁?!”陆明远几步冲上前,一把揪住柳依依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面目狰狞,“要不是你们这两个累赘,我怎么会处处受制?怎么会留下把柄?!沈家那个贱人怎么会查到你们?!你们就是我的灾星!扫把星!”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柳依依痛呼一声,怀里的阿宝哭得更大声了。她挣扎着,哭着辩驳:“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是你去害沈国公!是你拿了不该拿的钱!关我们母子什么事?!你现在出了事,就把火撒在我们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这话彻底激怒了陆明远,他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柳依依脸上。
柳依依被打得耳中嗡嗡作响,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她被打懵了,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怀里的阿宝也摔在一边,哭得撕心裂肺。
陆明远却还不解气,又踹翻了旁边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凳子,指着地上的母子,唾沫横飞地咒骂:“贱人!还敢顶嘴!我告诉你,我现在没钱了!沈家逼着我还债,朝廷还要查我的罪!你们以后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个铜板!自生自灭去吧!”
骂完,他似乎耗尽了力气,又像是怕沾染上更多晦气,厌恶地瞪了地上的母子一眼,踉踉跄跄地转身,再次摔门而去,留下满屋狼藉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柳依依瘫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比这寒冬的砖地还要冷。阿宝爬过来,抱着她的胳膊哭:“娘……爹爹坏……阿宝怕……”
看着儿子惊恐的小脸,柳依依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轻信了陆明远的鬼话,后悔做了这见不得光的外室,更后悔……当初帮着陆明远,暗中做了那些针对沈清辞的事情。虽然主要是陆明远和后来三皇子的人动手,但她也没少在陆明远耳边吹风,没少借着照顾孩子的名义,探听沈府内宅的消息传出去。
如今报应来了。陆明远这棵她以为能依靠的大树,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朽木,不仅靠不住,倒下时还要砸死她。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柳依依就要落到这般田地?而那个沈清辞,却能风光和离,拿回巨额嫁妆,背后还有沈国公府和那个厉害的裴烬撑腰,依旧做她的高门贵女?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如同毒草,在她濒临绝望的心底疯狂滋生。她不好过,凭什么沈清辞就能好过?如果不是沈清辞非要较真,把事情闹上公堂,陆明远或许不会倒得这么快,她或许还能有点时间筹谋……对!都是沈清辞的错!是这个女人太狠毒,太绝情!把她和陆明远都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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