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被殿前司护卫当场拿下,扭送到西城坊间的巡吏衙门时,整个人还是懵的。手腕被拧过的地方钻心地疼,脸颊贴着冰冷石板时蹭破的皮火辣辣的,但这些都比不上心底那股灭顶的恐惧。
巡吏衙门的班房里又冷又暗,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臭。她被推进一间狭小的临时羁押房,铁栅栏门“哐当”一声在身后关上,那声响让她浑身一哆嗦。
“老实待着!”押送她的护卫冷冰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去跟巡吏交接了。
柳依依瘫坐在冰冷的草席上,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着,勒得生疼。她环顾四周,斑驳的墙壁,角落里可疑的污渍,还有隔壁不知关着什么人的隐约呻吟……这一切都让她止不住地发抖。她真的做了……她真的去刺杀沈清辞了……还被抓住了……
“吃饭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提着个破木桶走过来,舀了一勺看不清颜色的糊状东西,“啪”地扣进栅栏门边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
那东西散发着一股馊味,柳依依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腾。她扭过头,哑着嗓子问:“……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孩子……我孩子还在等我……”
那婆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出去?你想得美!当街行刺国公府的小姐,那可是官眷!知不知道什么叫‘殴伤官吏及官属’?往重了说,你这叫谋害!等着吃牢饭吧你!还孩子?自身都难保喽!”
婆子摇着头,提着桶晃晃悠悠走了。柳依依如坠冰窟,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谋害……官眷……沈清辞和离了,但她还是沈国公的嫡女,是有诰命在身的贵女……自己算什么?一个无名无分、还带着私生子的外室……
接下来的两天,柳依依是在极度的恐惧和煎熬中度过的。每天只有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半个硬得像石头的杂面馍。羁押房里又冷又潮,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抵不住寒气,咳嗽得更厉害了,却连口热水都没有。没人审她,也没人告诉她会怎么样,这种等待未知惩罚的折磨,几乎要把她逼疯。
第三天早上,铁门再次打开。进来两个穿着皂衣、面色冷硬的差役。
“柳氏,提审!走!”
柳依依被粗鲁地拽起来,踉踉跄跄地押出了班房,直接带往京兆府衙门。一路上,街边指指点点的目光和隐约的唾骂声,让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堂,还是那位面沉如水的京兆尹王大人。只是这次,堂下跪着的只有她一个人。堂外围观的人比上次少了一些,但目光中的鄙夷和好奇丝毫未减。
“啪!”惊堂木响。
“堂下可是柳氏依依?”王大人声音洪亮。
“是……是民妇。”柳依依伏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柳氏,两日前,你于西城锦绣坊门外,手持利剪,意图行刺沈国公之女沈氏清辞,可有此事?”
“我……我……”柳依依想狡辩,想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想说是沈清辞逼的……可一抬头,就看到王大人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旁边站着的那两个当日拿下她的殿前司护卫。她瘫软下去,泣不成声:“民妇……民妇是一时鬼迷心窍……求大人开恩……”
“鬼迷心窍?”王大人冷哼一声,拿起案上一份卷宗,“本官已查清,你与罪员陆明远早有私情,并于婚前产子。陆明远娶沈氏后,你仍与其暗中往来,并协助其隐瞒事实,甚至可能参与探听沈府内宅消息,供陆明远及其同党利用。此次行刺,更是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一条条罪状被清晰列出,柳依依听得浑身发冷。原来……原来官府什么都知道了……
“此外,”王大人继续道,“据陆明远另案所涉贪腐、构陷等罪行卷宗显示,其部分非法所得,曾用于供养你及你那私生子,购置田产。你虽非主犯,亦是同谋受益之人!”
同谋受益!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柳依依心上。她不仅是个失败的行凶者,还是个从犯!
“大人!民妇冤枉啊!”柳依依绝望地哭喊起来,“民妇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陆明远逼我的!他骗了我!他打我!他不要我们母子了!民妇是走投无路才……才一时糊涂啊大人!求大人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饶了我吧!”
她哭得声嘶力竭,头磕得砰砰响,额头上很快见了血。堂外围观的人有的面露不忍,但更多的则是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帮着那种男人骗婚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孩子可怜是真,可她当娘的不干人事,连累孩子。”
王大人眉头紧锁,等柳依依哭喊声稍歇,才沉声开口:“柳氏,你所犯之罪,一为与有妇之夫通奸,违逆人伦;二为可能参与窥探官眷内宅,虽无直接证据定你窥探之罪,但行为不端属实;三,也是最重的一条,光天化日之下,持凶器行刺有诰命在身的官眷沈氏,此乃重罪!数罪并罚,按《大周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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