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堂门口那几位夫人和女孩,最后留下了三个报名的。一个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女,姓苏,叫苏婉,十四岁,文文静静的;一个是东城门守备的闺女,叫赵小梅,才十岁,就是那个想认字帮娘亲卖鸡蛋的;还有一个是城南绣坊老板娘的女儿,林秀儿,十五岁,想来学算账,将来帮家里打理铺子。
沈清辞让青禾一一登记了,又跟她们约好,等书院收拾妥当、夫子聘齐了,就通知开课。
送走这些人,天色已经擦黑。裴烬一直陪在旁边,没多说话,只是偶尔在沈清辞需要搬东西或拿主意时,搭把手、提个建议。
“今天辛苦你了。”沈清辞送他到门口,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你来瞧瞧,结果陪着我忙了一下午。”
“不碍事。”裴烬看了看她沾了灰的袖口,“你这才叫辛苦。不过……值得。”
沈清辞笑了:“是啊,值得。”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几骑马朝这边来,为首的是个太监打扮的人,后面跟着几个侍卫。
太监下马,朝裴烬和沈清辞行礼:“裴国公,沈姑娘,陛下口谕。”
两人忙躬身听旨。
“陛下说,女子学堂初创,所需银两物料,可先从内库支取一部分。另赐《女诫》、《列女传》各十套,《千字文》、《百家姓》各五十套,笔墨纸砚若干。”太监笑眯眯地说,“陛下还特意嘱咐,周侍郎那边,陛下已经打过招呼,让他好好‘监事’,莫要一味挑刺。”
沈清辞心里一暖:“臣妇谢陛下隆恩。”
太监又转向裴烬:“裴国公,陛下还有句话带给您——‘你既然支持,就支持到底,别半途而废。’”
裴烬拱手:“臣明白。”
送走太监,裴烬看向沈清辞:“看来陛下是真上心了。”
“是啊。”沈清辞看着太监队伍远去的方向,“我本来只想试试,没想到……”
“既然要做,就做好。”裴烬接过她的话,“明日早朝,我也有事要奏。”
沈清辞一愣:“什么事?”
裴烬没细说,只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朝,果然热闹。
周侍郎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陛下,臣昨日去看了那明理堂,列出诸多不妥之处,请陛下过目。”
太监接过册子呈给皇帝。皇帝翻了几页,眉头微挑:“周爱卿这‘监事’做得可真仔细。连院墙该刷什么颜色、课桌该多高都记上了?”
周侍郎正色道:“陛下,办学乃严肃之事,一砖一瓦皆关乎风化。臣观那明理堂,课室竟设在大门附近,女子出入,难免与外人接触,不合礼法。应移往后院深处……”
“周侍郎。”裴烬忽然出声。
满朝文武都看向他。
裴烬出列,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点头:“讲。”
“臣听闻明理堂初创,虽得陛下恩典,但长远计,需有稳定资财支撑。”裴烬声音平稳,“故臣愿捐出京郊三处田庄、城内两处铺面,每年所得租金,悉数充作书院束修基金,用于减免贫寒女子学费、聘请教习夫子。”
大殿里静了一瞬。
三处田庄、两处铺面!这手笔可不小。
周侍郎都愣了:“裴国公,你……”
“此外,”裴烬继续道,“臣已请动致仕的前国子监祭酒刘文正老先生、前翰林院掌院学士陈松年先生,出任明理堂名誉院长。两位老先生虽年事已高,不便亲自授课,但允诺每月到书院讲学一次,并指导书院规制。”
这下连皇帝都坐直了身子:“刘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他们答应了?”
刘文正是三朝老臣,学问人品举世公认,门生遍天下;陈松年更是文坛泰斗,诗词书法堪称一代宗师。这两位若能挂名,明理堂的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是。”裴烬道,“两位老先生听闻书院之事,皆言‘女子明理,家风可正,世风可清’,愿意支持。”
周侍郎脸色变了变。他可以不买沈清辞的账,可以不买裴烬的账,但刘文正和陈松年……这二位在士林中的威望,他不得不敬重。
有官员小声议论:“刘老先生都支持,那这书院……或许真不是胡闹?”
“陈掌院最重礼法,他能同意,说明这事儿不坏规矩。”
皇帝笑了:“好,好!裴卿有心了。”他看向周侍郎,“周爱卿,你看,刘老先生和陈老先生都觉得可行,你那册子上的‘不妥’,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周侍郎张了张嘴,半晌,拱了拱手:“臣……臣会再去看看。”
下了朝,消息传得飞快。
不到晌午,整个京城都知道裴烬为明理堂捐了产业、请动了两位大儒。茶馆里说书的当即编出新段子:“却说那镇国公裴烬,为红颜一掷千金,请动文坛泰斗,只为搏佳人一笑……”
这传言传到沈清辞耳朵里时,她正在书院里跟工匠商量课室窗户怎么开。春桃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把听来的说了,沈清辞手里的图纸差点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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