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混合好的液体装进透明的小瓶子,贴上标签:“前调是雨水的清冽,中调是黑咖啡的苦,尾调藏着点奶甜——就像她没说出口的话,要慢慢品才尝得到。”
李医生接过瓶子,对着光看,里面的液体里悬浮着细小的光点,是林夏特意加的金箔粉。“真神奇,”他轻声说,“光看着就像那天的雨,落在咖啡杯里,一圈圈漾开。”
“对了,”林夏忽然想起什么,从架子上取下个小罐子,“她是不是总胃疼?这个是‘姜枣茶’的味道,加了点蜂蜜,你下次见她时带着,就说‘闻闻能养胃’,她肯定不会拒绝。”
李医生接过罐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罐身,忽然红了脸:“谢谢,”他低声说,“其实……我是想在求婚时用这个‘初见’,把它喷在戒指盒里,给她个惊喜。”
林夏眼睛一亮:“那得加点亮色!”她从抽屉里拿出闪粉,小心翼翼地撒进瓶子,“这样一晃动,就像有星星落在雨里,她肯定喜欢。”
李医生走后,林夏靠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还攥着那个小瓶子,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橘猫不知何时跳上了窗台,正用爪子拨弄着“煤球灰”的瓶子,尾巴扫过“老胡同”的标签,带起一阵细小的灰。
傍晚时,快递员小陈扛着个大箱子进来,箱子上印着“易碎”的标志。“林姐,你订的玫瑰到了,云南直发的,新鲜着呢!”他抹了把汗,“这是第几次订玫瑰了?做‘热恋’的味道?”
“是做‘离别’,”林夏打开箱子,里面的红玫瑰沾着露水,娇艳欲滴,“客户说她和男朋友分手那天,他送了束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他的眼泪,所以要玫瑰的甜混着点咸。”
小陈咋舌:“分手还要留味道?这得多爱啊。”
“就是因为爱,才要留着,”林夏拿起一朵玫瑰,指尖划过带刺的花茎,“留着不是为了回头,是为了好好说再见。”她把玫瑰放进蒸馏器,“要用玫瑰的甜,混着海水的咸——客户说他是船员,那天刚靠岸就来见她,身上还带着海风的味道。”
蒸馏器开始工作,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林夏坐在旁边,看着玫瑰在水里慢慢舒展,花瓣的颜色一点点变浅,想起那个船员客户的话:“她说我总在海上漂,靠岸的时间越来越短,可她不知道,每次在甲板上看星星,我都在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手里攥着张褪色的船票,上面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夜色渐浓时,林夏终于把“离别”装进了瓶子,深红色的液体里浮着细小的玫瑰花瓣,晃动时像有血珠在里面滚动。她在标签上写下:“前调:玫瑰(带刺),中调:海风(咸涩),尾调:船票(纸浆香)。保存方式:想他的时候打开闻一下,然后告诉自己,他曾是你的星星,现在该放回天上了。”
关店门前,林夏习惯性地检查每个瓶子是否盖紧。当她的指尖触到“奶奶的针线笸箩”时,忽然想起那个阿尔茨海默症奶奶的孙女说的话:“每次给她闻这个味道,她就会指着针线笸箩,说‘该给囡囡做虎头鞋了’——我小时候穿的虎头鞋,就是她亲手做的,鞋底纳着‘长命百岁’。”
林夏打开那个瓶子,一股陈旧的棉布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还飘着几根银白色的线头,是奶奶梳头时掉的白发。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奶奶,小时候总爱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温暖的巨人。
“明天得去趟旧货市场,”她在笔记本上写下,“找块老棉布,带点皂角香的那种,给‘针线笸箩’换个新配方——奶奶的手劲越来越小了,纳不动鞋底,得让她闻着味道,想起自己年轻时做的布鞋有多结实。”
锁门时,风铃又响了,橘猫从窗台上跳下来,蹭了蹭她的裤腿。林夏弯腰抱起它,猫身上还带着“老胡同”的味道,混着点阳光的暖香。
她抬头望向夜空,星星很少,月亮却很亮,像块被擦亮的银盘。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隐约约,像谁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或许,气味设计师的工作,就是把这些说不出口的话、留不住的人、抓不住的时光,都装进小小的瓶子里,让它们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能顺着鼻尖的气息,悄悄溜进心里,提醒你:那些曾经的美好,从未真正离开。
而那些瓶子里晃动的液体,不是简单的香氛,而是人们藏在时光褶皱里的心跳,等待着被重新唤醒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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