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官复原职,重掌州府机要;糜芳出任下邳相,手握下邳权柄。
糜氏一族,凭借其庞大的财力和影响力,再加上吕布给予的这显赫官位,瞬间从依附刘备的“客将”身份,一跃再度成为徐州本土最顶级的权势家族之一,风头一时无两。
很快,下邳城内便呈现出新的气象。
糜竺以别驾身份,频繁出入州牧府,与陈宫(虽称病,但仍处理部分文书)、陈珪等人商议政事。
他凭借其精明的商业头脑和广泛的人脉,在钱粮调度、稳定物价、安抚流民等方面展现出卓越的才能,迅速稳住了吕布接手后略显混乱的州政。
而糜芳则穿着崭新的官服,带着属吏和兵丁,意气风发地巡视下邳城防,处理政务,俨然一方重臣。
糜府门前,一时间车马络绎不绝,前来拜会、依附的士人、商贾络绎不绝。
其显赫之势,直逼根基深厚、以陈珪、陈登为首的陈氏一族。
陈珪老成持重,但面对手握财权、民政,且深得吕布信任的糜竺,也不得不更加慎重。
原本由陈氏隐隐主导的徐州本土势力格局,被骤然崛起的糜氏打破,形成了两强并立,分庭抗礼之势。
吕布高踞座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乐于见到这种平衡。陈氏虽已归附,但其根基太深,心思难测,需要有一股力量来制衡。
糜氏的崛起,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用糜氏之财、之才以固州本,用糜氏之势以分陈氏之权。
现实的利益,已然将糜氏一族,与他吕布的徐州,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至于那空缺出来的别驾之位原本可能属于谁,以及那位称病的谋士心中作何感想,此刻已不在他优先考虑的范围内了。
书房内,炭火噼啪,驱散着深夜的寒意,却驱不散陈宫心头的冰冷。
他确实“病”了,但并非身体有恙,而是心病。
糜竺被任命为别驾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对吕布残存的、最后一丝期望。
那个位置,曾记何时,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属于他陈公台的。
他是兖州元老,是吕布集团最初的谋主,是助吕布纵横兖州、一度将曹操逼入绝境的策划者!
可如今呢?
郝萌之事,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吕布嘴上说着“伤者胡言”,但那份猜忌的种子已然种下,并且在权力的土壤中悄然滋生。
他陈宫被无形地边缘化了,从决策的核心被推到了外围。
如今,更是将一个外来依附的糜竺,一个商贾出身的别驾,抬到了他陈宫之上!
“呵,徐州别驾……”陈宫独坐案前,面前摊开的书简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冰冷的弧度,“好一个吕奉先!用我之时,许以心腹;疑我之时,弃如敝履。如今更是以商贾压我,何其……短视!”
他并非嫉妒糜竺之才,糜子仲确有干才,他承认。
但他无法接受的是这种姿态——吕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也告诉所有人,他陈宫,以及他所代表的兖州派系,不再是最值得信赖的核心了。
这份羞辱,远比战场上的失败更让他难以忍受。
“先生,”心腹幕僚悄然入内,低声禀报,“糜别驾今日已正式接手州府钱粮簿册,糜子方(糜芳)亦开始巡视城防。”
陈宫眼皮都未抬,只是冷冷道:“知道了。”
幕僚犹豫了一下,又道:“并州诸将,如魏续、侯成等人,近日与糜子方往来颇密,常有宴饮。”
陈宫终于抬起眼,眼中寒光一闪:“并州武夫,多是见利忘义之徒!见糜氏势起,便趋炎附势,不足为奇。”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看来,温侯是铁了心,要借糜氏之财,糜竺之能,来稳固他的徐州,顺便……敲打我们这些‘旧人’了。”
他挥挥手,让幕僚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映衬着他内心翻涌的波涛。
他在思考,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兖州派系的未来。
与此同时,糜府深处。
与门庭若市的繁华表象不同,糜竺的书房内,气氛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凝重。
糜芳志得意满地灌下一杯热酒,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兄长!今日我去城防营,那些兵将见了我的印信,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哈哈,这才是我们糜家该有的气象!不比跟着那刘备在小沛喝风强多了!”
糜竺却没有他这般兴奋。
他眉头微蹙:“子方,慎言。位高则权重,权重则招嫉。我糜氏今日之显赫,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你切不可得意忘形,尤其与并州诸将往来,需掌握分寸,莫要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
他看得比糜芳更深、更远。
吕布给予的尊荣和权位,是蜜糖,也是毒药。
这将他糜氏彻底推到了前台,成为了陈宫等失意者的眼中钉,也成为了陈氏等本土大族需要警惕和平衡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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