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骨哨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黑隼战团战士们脸上收获的喜悦与疲惫。刚刚还沉浸在分割牛肉的嘈杂与血腥中的战场,气氛骤然紧绷。闪索反应极快,将手中一块正待处理的牛肋排随手一扔,厉声喝道:“敌袭?警戒!所有战斗人员,拿起武器!”
无需更多命令,刚刚还在与野牛尸体搏斗的战士们,立刻丢下屠刀,抓起浸满牛血的长矛、弓箭、斧头,迅速向萨亚所在的位置集结。
虽然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身体疲惫,肌肉酸痛,但在长期的纪律训练和首领的果断命令下,他们依然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基本的阵型意识。萨亚更是如同离弦之箭,几个纵跃便来到外围警戒哨位附近,目光如鹰隼般投向北方。
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了远比他们狩猎时更庞大、更混乱的烟尘。那不是野兽奔跑的烟尘,而是人群——无数人影,正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朝他们这个方向涌来!人数之多,粗略看去,竟似有上千之众!而且,队伍拉得极长,拖沓散乱,毫无阵型可言,更像是一群被驱赶的、惊恐万分的羊群。
“列阵!准备迎敌!”萨亚迅速判断形势,下达命令。他心中也惊疑不定,如此大规模的人群突然出现在这片相对偏远的猎场,绝非寻常。
闪索也赶了过来,看到那混乱奔逃的人群,眉头紧锁。这些人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在逃命?
“萨亚,带一千五百人,列成防御阵线,堵住他们过来的方向!亮出武器,但先别动手!”闪索迅速做出决定,“阿公!”他转头对跟过来的灰眼萨满喊道,“您跟我过去,看看能不能问清楚情况!如果他们有敌意,或者试图冲击我们的阵线……”
“明白。”萨亚应道,立刻开始调兵遣将。两个战斗营迅速重整,长矛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在刚刚结束战斗的草甸边缘,面向北方,构筑起一道虽然沾染血迹、却寒光闪闪的钢铁防线。战士们紧握武器,眼神警惕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人潮”,刚刚猎杀野牛的杀气尚未完全散去,此刻更添了几分面对未知威胁的凌厉。
闪索和灰眼萨满,在数十名精锐战士的护卫下,越过己方阵线,向前迎去一段距离,停在一处略高的土坡上。
灰眼萨满举起手中的法杖,用古老的、带有警告和沟通意味的调子,高声呼喊,声音借助风力和某种奇异的共鸣,清晰地传向前方混乱的人群:
“远方来的族人!停下你们的脚步!此乃黑隼部落猎场!亮出你们的来意,说明你们为何惊扰此地!若再贸然前行,刀箭无眼!”
奔逃的人群显然也发现了前方严阵以待的武装队伍和那高坡上奇异的萨满。最前面的人惊恐地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收势不及,撞在一起,引发一片哭喊和惊叫。
他们确实不像战士。人群中,青壮年男子数量明显稀少,且大多衣衫褴褛,面带惊惶,许多人身上带伤,血迹斑斑。更多的是妇女、儿童,以及一些虽然能走动但明显年老体衰的老人。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母亲的腿。妇女们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看着眼前这些手持染血利刃、阵列森严的陌生人,如同看到了另一群煞星。
萨亚此刻也看得更清楚了,他低声对身边的闪索说:“首领,你看,他们后面……还有更多的人跟上来,都是妇孺老弱居多。不像是有组织的袭击。”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看起来年纪最大、似乎还有些威望的老人,在同伴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出人群。他们朝着灰眼萨满的方向,做出古老的、表示友好和祈求的手势,其中一个用嘶哑的声音,用一种与黑隼部落口音略有差异但能听懂的古语回应:
“尊……尊贵的萨满!黑隼的勇士们!我们……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逃难者!‘苍白恶魔’……‘苍白恶魔’在屠杀我们!”
“苍白恶魔?”灰眼萨满眉头一皱。
“是……是那些从大海另一边来的,皮肤像死人一样白,脸上长着奇怪毛发的人!”另一个老人激动地补充,眼中充满仇恨与恐惧,“他们一开始装作友善,用闪亮的珠子和小刀换我们的皮毛和食物……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开始烧我们的帐篷,用会喷火冒烟的铁棍(他比划着枪的形状)杀人!男人、女人、孩子……都不放过!不止我们‘石溪’部落,‘林鹿’、‘弯弓’、‘草甸’……好多小部落都遭了殃!我们部落的男人拼死抵抗,才让我们这些跑得动的逃出来……路上遇到了其他逃出来的人,就一起往这边跑……听说这边山林深,不容易被追上……”
听着老人断断续续、夹杂着惊恐的描述,闪索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皮肤苍白’、‘会喷火冒烟的铁棍’……这不正是他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些殖民者、探险队的特征吗?白人来了!
而且,不是和平的贸易或探索,是赤裸裸的、带有毁灭性质的屠杀!历史课本上和纪录片中那些关于美洲原住民被殖民者驱赶、屠杀、几乎灭绝的冰冷文字和画面,此刻化作了眼前这群衣衫褴褛、惊恐万分的逃难者活生生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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