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了加利福尼亚深秋的寂静。一百五十余骑组成的马队，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箭矢，离开了明月城周遭渐次规整的田畴与工坊区，向着东北方向的广袤荒野疾驰而去。

最初的行程是在相对平缓的沿海草原与丘陵间穿行。深秋的牧草已显枯黄，风过处卷起层层草浪，远处偶有成群的加州黄羊（一种本地特有的、体型中等的羚羊）惊惶奔窜。

队伍保持着急行军的紧凑队形，马蹄声汇成隆隆的闷响，惊起灌木丛中羽毛艳丽的加州鹌鹑。闪索一马当先，脑海中不断比对着前世模糊的地理印象与眼前实际的地形地貌。

他知道目标大致在两个方向：一是东南方后世蒙特雷县所在的圣塔克鲁兹山脉延伸区域，二是更东北方后世康特拉科斯塔县的迪亚布罗山（他将其在心中命名为“双峰山”）一带。考虑到距离和路径，他决定先向东北，探查“双峰山”区域。

队伍很快进入了一片更为干旱的疏林与荒漠交错地带。这里地貌开始变得崎岖，土壤裸露，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和巨人柱仙人掌。阳光灼热，水源变得珍贵。

队伍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进，萨卡等战士凭借着经验他们总能找到隐藏的泉眼或季节性水洼进行补给。夜间宿营时，篝火映照着天上璀璨得惊人的星河，远处传来郊狼的嚎叫，提醒着这片土地的原始与野性。

五日后，远方天际线上，两座突兀而起的山峰轮廓逐渐清晰，形似驼峰，在午后的阳光下呈现出深沉的青灰色。闪索精神一振，鞭指前方：“看！那便是‘墨玉山’！”他临时为这可能的煤矿产地赋予了寓意深长的名字。

靠近山麓，植被逐渐茂密起来，以松树、橡树为主。空气也变得湿润。队伍在山脚一处溪流旁扎下临时营地。闪索召集了随行的四十名工匠，将他们与部分擅长野外勘察的战士混合，编成八支探查队，每队约十人。

“诸位，”闪索站在一块大石上，声音清晰，“我等此来，是为寻找一种黑色的岩石，可燃，质较软，层状分布，常与灰白色或黄褐色页岩、砂岩伴生。

露头处可能在山崖断面、溪谷冲刷处，或植被稀疏、土壤发黑之地。发现任何可疑迹象，立刻标记，派人回报。注意安全，留意野兽和脚下。” 他将徐光启整理的煤矿特征又强调了一遍，并分发了少量用于测试燃烧的小火折。

萨卡则带领剩余约三十名最精锐的战士，负责营地警戒和机动支援。同时，为了解决大队人马的食物补给，闪索令萨卡带一小队人在附近山林中狩猎。“多打些肉食回来，给探查的兄弟们补充体力，皮毛亦有他用。”

任务分派完毕，八支探查队如同八股溪流，迅速渗入墨玉山南麓及东侧坡地的沟壑、崖壁、林地之中。

他们手持木棍拨开草丛，用地质锤敲打裸露的岩层，仔细观察溪流冲刷物，不放过任何一丝黑色或深灰色的痕迹。

萨卡的狩猎队则展现出惊人的效率。进入山林不久，他们便发现了一小群正在林间空地上啃食嫩枝的北美马鹿（此地特有的亚种，体型较欧亚同类稍小），还有几只警惕的沙漠大角羊在高处岩石上张望。

更令人惊喜的是，在一处较为开阔的河谷草甸，他们遭遇了几头体型硕大、肩背隆起、毛发粗黑的加州野牛——这是一种与北美平原野牛同属但略有差异的亚种，在十六世纪的加州仍有一定数量分布。

萨卡与猎手们利用地形，娴熟地包抄、驱赶，用燧发枪和强弓精准射击，成功猎获了两头成年野牛和一头马鹿，还顺手打了几只火鸡大小的灌丛鸡。

营地中央很快燃起了数堆熊熊篝火。战士们熟练地将猎物剥皮、分割，将大块的牛肉、鹿肉架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响，浓郁的肉香随着山风飘散，引得各处探查归来的队员们翘首以盼。新鲜的野味，配上携带的炒面饼，对于多日奔波的人们而言，无异于盛宴。

就在烤肉香气最为诱人之时，探查开始接二连三地传来消息。

先是第三探查队的一名年轻战士气喘吁吁地跑回营地：“报！东南方向约五里，一条冲沟的断崖上，发现大片黑色岩层！用手可掰下碎块，能点燃，有烟，味呛！”

不到半个时辰，第七探查队也派人回报：“正北面山坡，一片被山火烧过的林子下面，裸露的黑色石头成层，很厚！旁边有泉水渗出，水色发黄。”

紧接着，第五探查队带回的消息更令人振奋：“西侧山谷，溪流拐弯处，冲刷出明显的黑色夹层，上下都是灰白色石头，黑色层很连续，走向清楚！我们顺着走了几十步，都能看到！”

闪索闻报大喜，立刻放下手中的烤肉，带上几名护卫和两位老匠，首先赶往最近的第三队发现点。那是一条雨水冲刷形成的深沟，沟壁如刀削般露出地层的剖面。果然，在约一人高的位置，一层厚达数尺、颜色乌黑发亮的岩层清晰可见，夹在上下两层黄褐色的砂岩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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