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内的气氛随着宴饮升温，但闪索知道，简单的货物交换远非他此行的终极目标。他需要更牢固的纽带，更需要在这片草原上打下属于自己势力的楔子。当车臣汗再次举杯，对他的“海外奇珍”赞不绝口时，闪索觉得时机已到。

他示意林克靠近翻译，确保自己的话语能精准传达。然后，他放下银杯，目光坦然地迎向车臣汗。

大汗，您拥有草原上最雄健的骏马和最勇猛的战士。而我，来自海外，能为您带来草原上最稀缺的精盐、白糖、铁器和那些让生活更美好的新奇之物。

但贸易，不应止于你我帐前的交换。”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更具分量的诱惑，“我知道，在南方更丰美的草场上，有一个部落，像秋天的旱獭一样囤积了惊人的财富——大量的牛羊、金银、绸缎，还有……他们为后金蓄养的数以万计的优质战马。”

车臣汗的眼神骤然锐利，帐内喧闹的贵族们也渐渐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闪索身上。

“您说的是……科尔沁？”车臣汗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复杂。科尔沁蒙古与后金联姻结盟，关系密切，是后金在蒙古草原上的重要支柱和鹰犬，也是喀尔喀各部南下时常常需要掂量的对手。

“正是，尤其是那位吴克善台吉统领的部众，据说最为富庶。”闪索肯定道，并抛出了关键信息，“据我所知，为配合后金全力征讨林丹汗，吴克善部的主力精骑已被抽调南下。此刻，其本部草场守卫相对空虚。”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科尔沁的财富，尤其是他们替后金管理的庞大马群，对任何蒙古首领都是巨大的诱惑。但攻击科尔沁，意味着直接挑衅后金，风险极高。

闪索继续加码：“我不贪图草原上的牛羊和帐篷。若大汗愿与我联手，出其不意，共击此部，所得财富、人口、草场，尽归大汗所有。我，只要马匹——所有能带走的马匹。”他顿了顿，抛出了更具冲击力的条件：“作为对盟友的酬谢与支持，事成之后，我将赠予大汗……一百门十二磅火炮，以及足以填满它们炮膛的铁制炮弹。此外，还有额外的生铁，足以让您的工匠打造出上千把锋利的弯刀和无数口结实的铁锅。”

“火炮？”这个词像惊雷一样在帐内炸响。蒙古人擅长骑射，但对火器威力亦有耳闻，尤其是能轰开城墙、在野战中制造恐怖杀伤的重型火炮，在草原上几乎属于传说。一百门火炮，加上配套炮弹，这足以瞬间改变喀尔喀各部之间的力量平衡，甚至面对后金时也多了一张硬牌。更何况，还有实实在在的铁，对缺乏稳定铁料来源的漠北而言，这比金银更珍贵。

车臣汗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环视帐内诸贵族、将领。众人的眼神早已从疑虑、惊讶转变为炽热的渴望。

巨大的利益、削弱南方潜在对手、获得梦寐以求的重火器与铁料……风险固然存在，但后金主力正在西面与林丹汗纠缠，此时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干了！”一位性急的年轻台吉忍不住低吼出声。随即，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草原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机会稍纵即逝。

车臣汗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四射，猛地一拍桌案：“好！海外来的朋友，你的勇气和礼物打动了我长生天下的勇士！科尔沁倚仗建州女真，屡有轻慢我喀尔喀之举，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教训了！我们结盟！”

盟约迅速达成。双方约定：即刻集结兵力，以最快速度奔袭漠南科尔沁吴克善部；闪索部负责提供情报并协同作战，目标直指马群；车臣汗部为主攻，承担主要战斗并获取其他战利品；事成后，闪索交付一百门十二磅火炮及相应炮弹、铁料；此外，双方建立长期贸易关系，闪索承诺每年九月，携带不少于此次交易规模的精盐、白糖、香皂、玻璃制品，以及新增的大量铁器、茶叶，前来交换车臣汗部的马匹。

盟约以蒙古传统仪式和书面文书共同确认。车臣汗随即下令，全境集结精锐骑兵，准备出征。

闪索则带着盟约和紧迫感，迅速返回自己主力部队的驻扎地。他必须立刻进行关键部署。

“多罗！”他唤来索伦首领，“你是我信任的索伦勇士。现在，有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他指向远方，“你立刻带上你手下两百名最熟悉北方山林、雪原路线的索伦兄弟，我再挑选三百名最可靠的明月城老兵，押送我们刚刚从车臣汗这里得到的一万两千匹马，以最快速度，返回我的根基——奴儿干都司的北疆堡！，这些老兵会带你回去的，记住将马匹安全交给萨卡将军！”

多罗面色一肃，重重点头：“城主放心，山林和风雪拦不住我们！一定把马群安全送到！”

“好！”闪索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萨卡，用这些马，尽快组建和训练我们的骑兵后备力量。就靠这些‘翅膀’了。”

送走多罗这支特殊的“运马队”，闪索的目光回到眼前的混合军队上。他留下了所有新招募的三千漠北蒙古骑兵，以及两千名核心的明月城老兵（包括部分炮兵和技术人员），总计五千骑兵。这支队伍，将是他参与此次战争的刀刃。

经过短暂休整和战前动员，闪索率领五千混合骑兵，再次向车臣汗的核心营地进发。当他抵达时，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广阔的原野上，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在集结，无数苏鲁锭长矛指向天空，旌旗蔽日，人马嘶鸣，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车臣汗已集结起超过五万名精锐骑兵，这几乎是其部族大半的机动力量，显示了他对此战的决心。

两支军队汇合，车臣汗与闪索并辔立于阵前。车臣汗看着闪索身后那支装备精良、队列严整，虽然人数远少于己方，却透着迥异剽悍气息的混合部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重视。

“盟友，你的战士，看起来不同凡响。”车臣汗道。

“他们将为我们的盟约而战，为共同的猎物效劳。”闪索沉声回应。

没有更多的仪式，两支大军合流，形成一股浩荡的钢铁洪流，在车臣汗部熟悉南向路径的向导引领下，避开通常的商道和牧区，如同悄然扑向猎物的狼群，朝着漠南科尔沁部落的方向，开始了长途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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