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天启七年的8月。黄金湾畔的明月城,在经历了春季的跨洋远征、夏季的紧张建设与贸易扩张后,迎来了自建城以来规模最大、成分也最为复杂的一批“新鲜血液”——戚家龙率领的庞大船队,终于满载着人员与物资,平安归航。
当那由数十艘盖伦战舰护航、超过165艘运输船组成的庞然船队再次出现在海平线上时,整个明月城港口区乃至城内的民众都沸腾了。这不是普通的商船归来,而是承载着十万新移民与无尽希望的“生命之舟”。
码头上,内阁次辅李岩、德高望重的阿叔、科学院的徐光启、李之藻、宋应星等元老,以及各相关部门的主事,早已翘首以盼。当船队缓缓靠岸,放下舷梯,潮水般的人群开始有序下船时,那场面堪称壮观。
首先下船的是那五万名来自陕西、河南、湖广的青壮男女。他们大多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眼神中混杂着长途航行的疲惫、踏上陌生土地的茫然,以及一丝对新生活的微弱期待。
尽管在船上得到了基本的照料和秩序维持,但骤然面对如此宏伟的港口、整齐的房屋、以及围观人群中那些衣着、气质明显不同的“老居民”,许多人还是显得局促不安。李岩早已安排好了接待人员,将他们引导至预先划定的临时安置区,分发简单的食物、饮水和衣物,进行初步登记和身体检查。
紧接着下船的是三万多名招募来的水手和两万名各类工匠。水手们大多皮肤黝黑,体格精悍,对海港环境更为适应,好奇地打量着明月城的船坞和停泊的其他船只。
工匠们则携带着简单的工具包裹,他们的眼神中更多是审视与好奇,观察着这里的建筑、街道乃至人们的衣着,暗自评估着未来的工作环境与可能。
最后,在戚家龙的亲自陪同下,王徽与孙元化两家老小,以及他们的部分门生弟子,缓缓走下舷梯。他们的衣着气度与普通移民迥然不同,立刻引起了徐光启等人的注意。
“良甫!初阳!”徐光启一眼便认出了故友,激动地快步上前。李之藻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
“玄扈兄!之藻兄!”孙元化看到恩师与挚友,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多日海上漂泊的辛劳与对未来的忐忑,在这一刻化作了他乡遇故知的巨大喜悦与激动。王徽亦是感慨万千,与众人见礼。
众人簇拥着王、孙二位及其家眷,先行前往城内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宅院安顿。当晚,徐光启设下简单的家宴,为老友接风洗尘。席间,谈及别后经历,尤其是孙元化因不肯依附阉党、坚持火器营制改革而遭排挤陷害,最终丢官去职的遭遇,徐光启不禁扼腕叹息,悲愤不已。
“阉竖祸国,阻塞贤路,致使如初阳这般干才,竟无用武之地!可叹,可恨!”徐光启痛心疾首,“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初阳、良甫,你们看这明月城,气象如何?”
孙元化一路行来,虽只见冰山一角,但港口之繁忙、街道之整洁、民众精神面貌之昂扬、以及那些明显带有西方色彩却又独具匠心的建筑与设施,已让他深感震撼。“此地……朝气蓬勃,法度井然,更有海纳百川之气度。更难得的是,城主似乎极为重视实务与格致之学?”他试探着问道。
“何止重视!”徐光启抚掌道,“城主雄才大略,视科技为强国之本。这科学院,便是明证!我等在此,可专心钻研,所需物料人力,城主无不鼎力支持。
燧发枪、六磅炮、火箭战车、白糖、香烟……诸多新物,皆源于此。初阳所长之火炮铸造与战术,良甫所长之机械历算,在此正当大展拳脚!”
王徽也道:“来时戚将军曾言,城主有‘蒸汽机’之奇思,更有蒸汽船之遐想,正需良甫这般巧思之人参详。”
听到“蒸汽机”、“火船自去”,王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正是他多年前在《远西奇器图说》等书中接触并产生浓厚兴趣,却在大明难有机会深入研究的领域!
次日,在李岩和阿叔的主持下,一场关于新移民与人才安置的专项会议召开。会上,根据各位大才的专长与明月城当前需求,做出了关键人事安排:
孙元化与王徽,正式加入明月城科学院,授‘特聘研究员’衔,待遇从优。 徐光启与孙元化这对师徒搭档,将共同负责明月城燧发枪、火炮(包括舰炮、岸防炮)等核心军械的进一步研发、工艺改进与规模化生产的质量把控。孙元化带来的火炮理论和实践经验,与徐光启的系统工程思维结合,必将使明月城的火器水平再上一个台阶。
王徽则与李之藻等人合作,牵头成立‘动力机械研究组’。闪索北征前,曾留下一些关于“复式蒸汽机”的原理草图与构想说明,虽然简陋,却指明了方向。王徽早年便对“火船自去”有过设想,精于机械结构与历算,正是主持此项超前研究的绝佳人选。他将从新到的两万工匠中,亲自挑选一批心灵手巧、有一定铁木工基础、且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的年轻人,开始尝试将图纸上的概念,转化为可实际运转的模型,甚至原型机。这将是明月城迈向工业时代的关键一步,虽然前路漫漫,但种子已然埋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