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府被“海盗刘香”连根拔起、付之一炬,且掠走金银财宝无数(传闻高达两千万两!)还有大量古董,盔甲,无数粮食等物资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以比晋商八大家覆灭时更迅猛、更惊悚的速度,传遍了山东,继而震撼了整个大明王朝的中枢。
当加急奏报连同山东巡抚的泣血陈情一并送到紫禁城时,年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在为辽东战事吃紧、陕西流寇复起、国库依旧空空如也而焦头烂额。
他颤抖着读完奏报,脸色先是煞白,继而转为铁青,最后猛地将奏疏连同御案上的笔架砚台一起扫落在地!
“混账!无法无天!圣裔府邸,国家象征,竟遭……竟遭海盗如此荼毒!两千万两!又是两千万两!”崇祯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而嘶哑变形。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他的朝廷为了几十万两的辽饷、剿饷,要向百姓加征,要向百官“劝捐”(往往收效甚微),他自己要节衣缩食。而那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诗礼传家的士族领袖(孔家),以及那些看似低调的商人(晋商),竟然能悄无声息地积累起足以抵得上朝廷多年岁入总和的泼天财富!而这些财富,非但于国无益,反而成了招致祸患的根源,最终便宜了不知来历的强盗!
一种被愚弄、被背叛、以及深深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穷,他的国家穷,可有一种感觉,这些依附于大明肌体上的“名门望族”、“士林表率”,是否都是富得流油!这巨大的反差,比任何外敌入侵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与荒谬。
消息在朝堂上传开,引起的震动远比晋商覆灭时更剧烈、更复杂。毕竟,孔家不是单纯的商人,他们是儒家道统的象征,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图腾。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反应五花八门:
一部分言官御史(尤其与东林关系密切者)表现得痛心疾首、义愤填膺,纷纷上疏,强烈谴责海盗暴行,要求朝廷立即发兵剿灭“海寇刘香”,并厚恤孔家遗孤,重修孔庙孔府,以正人心、存道统。奏疏中不乏“斯文扫地”、“礼崩乐坏”、“国将不国”等激烈言辞。
另一些较为务实或与孔家素无瓜葛(甚至可能受过其排挤)的官员,则在震惊之余,内心难免泛起嘀咕:孔家竟如此豪富?平日里怎不见他们为国分忧?海盗虽是巨恶,但此番……倒也算是劫富了。只是这话万万不能明说。
更有少数胆大或别有用心的,甚至在私下议论:“先是晋商八大家,如今是曲阜孔家……,专挑最肥的下手,眼光倒是毒辣,这些人难不成是一伙的?唉,朝廷若早有此等魄力与手段,何至于……”
当然,公开场合,主流声音依然是要求严惩海盗、抚恤孔家、彰显朝廷对“圣道”的尊崇。各种请求表彰孔家“忠烈”(虽然死得不太光荣)、追谥、荫封的奏折雪片般飞向通政司。然而,国库空虚的现实和崇祯心中那难以消解的郁结,让这些请求大多被留中不发,或仅以空洞的“知道了”、“着该部议处”等套话敷衍。
崇祯皇帝实在拿不出,也不想拿出大笔银子去安抚一个在他看来同样“富可敌国”却未能尽忠的家族残骸。这种沉默与拖延,本身也是一种态度,让许多敏锐的官员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与此同时,在东南海疆,真正的海盗圈子里,也因为这桩惊天大案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刘香那厮灭了曲阜孔家?抢了两千万两和大量物资?他娘的,他什么时候有这本事和胆子了?”大小海盗头目们听到传闻,第一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刘香虽是昔日能与郑芝龙掰手腕的大海寇,但自几年前被郑芝龙联合朝廷重创后,早已势衰,残部星散,主要在南洋和闽粤交界海域苟延残喘,打劫商船尚可,哪有能力组织如此大规模的陆上攻坚,还精准打击了远在北方的孔家?
然而,传闻有鼻子有眼,地点、时间、劫掠物品数量(虽可能夸张)都说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人不信。一时间,各路海盗、亦商亦盗的团伙、甚至一些落魄水手,心思都活络起来。
羡慕、嫉妒、猜疑,种种情绪交织。不少亡命之徒开始打听刘香残部的下落,试图投靠或分一杯羹;也有些势力开始重新评估刘香的潜在威胁与价值。
而真正的刘香本人,此刻正躲藏在南洋某处偏僻岛屿的巢穴里,气得暴跳如雷,却又心惊胆战。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什么时候去过山东?什么时候打过孔家的主意?!”刘香一把摔了酒碗,对着几个心腹怒吼,“是哪个王八羔子栽赃嫁祸!让老子背这么大一口黑锅!”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灭孔家,抢两千万两……这名声太响了,响到足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明朝官府必然会加大对“刘香”的围剿力度;其他海盗势力也会眼红,要么想吞并他,要么想借他的人头领赏。
更让他不安的是,麾下一些原本就心思浮动的部下,看他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那眼神里,有怀疑,有贪婪,也有跃跃欲试。万一他们真信了传闻,觉得自己私吞了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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