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走的那一天，曾言言多少还是生出了些许舍不得。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柜子，里面已经没什么私人物品了，空空如也。习惯性地锁上，把钥匙拔了下来，刚想把它装进包里，她这才意识到，这把钥匙是要交还给HR的。

拿着那把似乎带有自己体温的钥匙，放在桌面上，曾言言怔怔地坐在位子上，看着早已空空荡荡的桌面。那个星巴克樱花马克杯，带回家了；休息时候用的阿狸U型枕，拿回家了；才用了一小半的工作记事本，装在包包里；很喜欢的凌美钢笔，装在包包里；原本摞得像一本书似的打印出来的那些文件，一周前都进了碎纸机……

电脑显示器的屏幕暗着，笔记本电脑合上了，等会要和柜子的钥匙一起还掉。以后ZR的系统里就没有ZoeZeng这个人了。

不得不说，其实离开ZR，不是曾言言一个毅然决然的决定。这里毕竟是她的“初恋”呵，一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之前每次收拾办公室和“搬家”，顶多是换了个部门而已，原来那些老同事们，甚至有时还会相当刻意地互相走动一下，来表示“我还在”。曾言言还记得刚开始跟着杨筱歆去银保之后，张程颐和她两个人，在一个月里喝了11次奶茶或者咖啡，不是你拎着一堆饮料到我这里串门，就是我叫了几个人一起帮着送咖啡过来顺便和大家聊天。可现在，她不会再经常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如果再想一起说说话，就只有约吃饭或者下午茶。

她其实也知道，人与人就是不断地在道别，而成长之后和孩提时期最大的不同，就是面对离别，会伤感唏嘘，但已经不再难过。从个险业务团队到培训部，从个险到银保，再从上分到总部，陆慷砺、张程颐、祁晖……这些人在某段时间里是几乎天天在一起的生活的一部分，但也渐渐地淡出了记忆。

所以即使离开了ZR感到要和那些过往分离，这种此时充斥了整颗心的淡淡的伤感，终究会成为没什么了不得的一段记忆而已。

可此时，曾言言还是过不了这一关，心头一窒，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和高端健养部的同事的感情，毕竟没有之前在银保和个险的时候那么亲密，唯一还有些不太舍得，甚至觉得想要说句对不起的，就是毛卜凡。

曾言言和毛卜凡共事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年，正好差3天。如果加上之前参加培训班的那一个月，勉强可以说做了一年的同事，其实是她所有还算交好的ZR同事里时间最短的一个了。而且，她几乎不怎么在工作时间以外和毛卜凡多说话，不像和祁晖甚至杨筱歆，还会在吃饭的时候八卦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事。然而曾言言意识到，除了杨筱歆，毛卜凡是她工作期间最宽容并且无私的老板，教了她很多东西，都是一辈子受益的。

去HR那里交了所有东西之后，曾言言想了想，还是不该做个逃兵。她于是敲了敲毛卜凡办公室的门：“毛总，有时间吗，聊聊？”曾言言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小心地关在喉咙里不敢放出来，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僵硬。反观毛卜凡，笑着对曾言言招了招手：“来，我这里刚好有好东西！”

曾言言喜欢吃各种巧克力口味的东西，毛卜凡拿了一盒日本带回来的巧克力威化给她：“他们偏说好吃，给了我三四盒。我都这么胖了，不敢多吃，你拿一盒去帮我分担一下。”

都要走了，再拿人家巧克力，显得太过没心没肺，可是如果拒绝的话，又有些矫情。曾言言一下子尴尬地讪笑着，不知该怎么办。

而毛卜凡的声音显得愈加温柔慈祥：“今天是lastday（在职的最后一天）了？手续都办好了吧？”

曾言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能说去什么地方了吗？之前问你老是保持神秘，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杨总，结果她也不知道。”

“我……是一家互联网保险公司，其实也不是说继续呆着不好，不过我毕业之后就在公司了，从来没出去看看。现在互联网发展得那么好，我还是想去学一点东西。”

毛卜凡点头笑道：“是不错。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说不定也会去试试。不过，现在互联网公司大多都是创业公司吧，还是你要去马老板家的？”

“不不不，是一家新公司。”曾言言说道。

“行啊，那就好好干，说不定五年十年你就财务自由了。回头，我来找你做我们的高净值客户。”毛卜凡的笑声，无比爽朗，“你是急着回去呢，还是等我下班，一起吃个饭？”

曾言言想了想：“我出去转转，然后直接在吃饭的地方等您吧。今天我请您吃饭。”

“我已经不是你老板了，别您啊您的，别扭。我知道你们私底下也没多怕我，给我起了个绰号是吧？”

“那……以后我还是喊你毛老师？你想吃什么，我到时候先过去占位子好了。”

毛卜凡用手指指曾言言：“看来新公司开的价钱还可以啊，这么大方，也不怕我吃穷你。你先逛逛去吧，我想想吃什么，一会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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