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懂你，容忍你，甚至纵容你，这是天大的情分，绝不是本分！

曾言言居然是到了要“奔四”的年纪，才意识到这件事。看起来她从一毕业开始工作，一直到遇到宋无畏之前，走的都是烧了高香才能遇到的狗屎运啊。陆慷砺、祁晖、杨筱歆、毛卜凡……这些个老板，似乎让她在职场里被“宠坏”了。她是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小白，尤其是刚到ZR那几年，弱鸡得如果给现在的自己做员工，可能自己都不会特别想要。但是那么多老板都没有嫌弃过她，虽说她不那么能干，可他们都给她机会，而且几乎都是手把手带着她学卖保险，学做培训，甚至在她有时犯蠢事情做得让人哭笑不得和抓狂的时候，还帮她善后。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曾言言还记得她没有业务，连一千多块的责任底薪都拿不到，生活费快要无处着落的时候，陆慷砺和王斐商量好把他的单子“借”到了她的名下，帮她顺利地通过考核。有时候曾言言会想，人生大概就是某个时刻的走向不同，就导致了可能会无数个平行空间里的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吧。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就是半年时间里平均收入到不了3000块，也觉得没人帮自己，没有那种融入团队的感动，应该就不会继续在保险公司呆着了吧。那她会去找什么样的工作呢，现在又会在哪家公司，什么职位上，年薪多少……

人生并没有如果。她留在ZR并且跟了杨筱歆那么久，到最终选择出来尝试互联网保险行业，根本无法设想其他的选择会是更好的职业发展和人生阶段，还是成为一个不知什么行业里默默无闻的小白领，做着稳定而简单的工作，每年等着加一点薪水。

但是有一点曾言言清楚知道，保险行业这些年的经历，的确把她的性格甚至价值观都进行了巨大的颠覆。

在读大学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又乖又怂的家伙，但是运气不错。曾言言很少为自己想要的目标去主动争取，更不要说试图努力地说服他人，其实，20岁左右的年纪里，曾言言甚至说不好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将来想做什么样的工作？都行。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个性好一点的。希望自己差不多四十岁的时候年薪有多少？不知道，没想过。

可是做了销售以及培训之后，曾言言发现自己脑袋里装了越来越多脉络清晰的观点。她有自己的逻辑，有对某些事情的规划的想法，更加会在有些时候为了向他人证明自己的观点而据理力争——比如和宋无畏讨论漫画到底怎么画，为什么要这么画……

好像真的很多年没有这种经历了。以前她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和杨筱歆一说，对方只要衡量了大致可行性没有方向性错误，就会让她放手去做。而毛卜凡那个部门的工作曾言言之前经验也并不丰富，很多时候可能就是硬着头皮想办法哪怕先试错也要尝试看看。那种被信任的感觉，曾言言描述给朋友听的时候，她们常常笑着说，如果不是因为杨筱歆是女老板，毛卜凡也不像是能看上曾言言的那种，真要让人怀疑，这不是老板在给员工充分的空间让她施展，而是恋人在给她毫无顾忌的保护。

你尽管放心往前冲，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对，ZR就是给了曾言言这种感觉。

很显然的，宋无畏不是个充分信赖自己的老板，严格来说，他甚至对来自于保险行业的她和郑骆杰，还戴着有色眼镜更为苛刻呢。

曾言言在一开始，对于这种反差非常不适应，她需要用大量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因为老板似乎根本只是把她当做一台存储有足够保险专业知识的计算机或者类似的工具来使用。你懂人寿保险，那么就做一些知识的普及吧。你做过销售，那么就整理一下销售是怎么套路客户的话术让大家警醒吧……而一旦涉及到价值观和偏好了，比如漫画的内容，宋无畏便对她充满了审视。

他用曾言言，是在用她在保险行业的这些年经历，而不是用她这个人。

或许一个老板对员工不带感情地只是当做一个人力来干活，是一件虽然令人不那么愉快，却应该习惯的事情。因为职场里人与人之间只有面子上的客客气气，而不是必然交心温暖，这本是常态。曾言言终于回忆起自己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在那家也算数一数二的外企实习，每个人只是一个叫起来顺口好听的英文名，对应着他们的工作职责而已。如今她甚至都想不起来那些也共事了好几个月的同事，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爱好，甚至连他们对自己的笑容是职业习惯还是心情使然，都有些区分不清。

其实这种距离感可以令人清醒，只不过曾言言在工作了几年之后，因为遇上了性格随和的领导和同事，渐渐地开始用情感工作，而忘记了她最好时刻保持理智。一个人不能要求老板和同事让自己工作起来觉得非常舒服，磨合和习惯彼此，把工作完成好，并且因为自己的劳动而获得相对公平的报酬，这才是职场里的基本生态。什么给彼此空间和自由，什么心灵相通……这种恋爱里的玄学，拿到工作上来，期待有这样的老板，简直是自杀式地自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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