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境又有两座城池沦陷,”马乾脸色格外凝重,“虽然我们已经第一时间撤回我们的人,但这样下去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有将领说道:“这次秦家的人联合南蛮和中原一举造反,也不知秦家到底和他们许了什么好处,才要到这么多人马。”
“老太爷的意思呢?”
“老太爷已经交权给世子爷了,让我们一切听世子爷的命令。”
“世子爷。”
“世子爷!”
坐在上座弓着身子的男人,身上的线条清晰明显,头微垂着,柔软的黑色碎发散落下来,众人只能瞧见他流畅冷峻的侧脸。
听见他们的呼声,上座的人像是突然回神似地转过头来。
昳丽的眉眼间尽是遮掩不住的疲累。
谢扶捏了捏鼻梁,声音低哑,“什么?”
马乾看着世子爷的样子,止不住地皱眉,“世子爷您这两个月太逞强了。”
“无妨。”谢扶视线落在军帐里挂着的地图上,“继续吧。”
马乾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将领揪着盔甲拉了下去。
“世子爷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还不如快点讲。”
马乾也知道现在局势万分紧张艰难,不容拖延,浪费时间。
可世子爷这样子看上去,状态实在太差了……
“醒了?”
舒云一偏头就看见风子译站在旁边。
舒云:“嗯。”
她起身给自己施了个术法,一瞬穿戴整齐,“我这次睡了多久?”
风子译:“三天。”
舒云语气淡淡,却笃定,“别撒谎。”
风子译默了半晌,开口道:“半个月。”
舒云双手笼进袖子里,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飞落的雪花,晶莹雪白,万年不变。
她的神情有些怔然。
风子译看见她这样子很不好受。
说句很不男子气概的话,他很恐慌。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舒云生命流逝的速度太快了些。
“他来找过我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风子译叹了口气:“没有。”
舒云垂眸理了理绯色的衣裳,“那我去找他吧。”
风子译蹲下身,和她平视,“没用的,这两个月你每次醒来就去找他,他不想见你,就算你直接用术法找到他,你们又谈出了什么呢?”
“就算是无效的谈话,我也要去找他,”舒云声音很轻,她周身疼痛得厉害,用力说话会加剧这种痛苦,“一旦我放手,我怕我和江言之间会发生不可挽回的情况。”
风子译挠了挠头,“你看,你压根儿就不明白你们之间的问题,你现在还管他叫江言。”
舒云蹙眉,“他就是江言呀……”
风子译咬了咬牙,他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伤到舒云。
他放在膝头上的手握紧成拳,他开口说道:“你真觉得这谢扶是江言吗?”
“……”
舒云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风子译在凡间照顾她这段时间,把江言这一世的家世身份都打听清楚了。
“谢扶从一开始就和江言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我不是很想承人江言那小子,那不得不说江言那厮因为身世悲惨低贱,所以后来他手段更狠,心更脏,玩弄起人心和权势来,没人比得过他,而谢扶,身世优渥,还有一个真心爱护他的爷爷,和一群衷心的手下。”
舒云一直不愿意去细想的部分,被风子译这个没心没肺的揭露出来,她清艳的眉眼里含了些不知名的情绪.
仿佛最后的挣扎般,她细声道:“他们灵魂相同,即便轮回也是一个人。”
“舒云,”风子译有点难以启齿,“上一世的江言只有你,这一世的谢扶却拥有很多人,你的江言……。”
“可能回不来了……”
你就算逆天抢回了他残破虚弱的灵魂,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步入新的轮回,他就是一个新的人了。
舒云耷拉着眼睫,静默了许久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罢,她起身往屋外走去,好不容易从昏睡状态醒过来,她得抓紧机会再和谢扶谈一谈。
本该是西凉人民平安和乐待在家中,一家人围着火炉或炭盆说说笑笑,观赏漫天的雪,道一句“瑞雪兆丰年”的日子。
却因为战争的缘故,那些盼望着和平丰收的祈愿,陡然间在刀光剑影中散落一地。
南蛮、中原、西凉三方人马在西凉这个狭窄的舞台汇聚,角鼓争鸣,流血漂橹。
街道上每一个提着刀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化身为死神夺走别人的性命,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人斩于刀下。
血不知来自多少人,从人类的肉身里流淌出,再在石板上蔓延,慢慢被氧气氧化,变成暗沉的褐红色。
润顺乌黑的青丝从舒云的肩头滑落下来,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数不清的尸|体和残肢,红色氤氲。
她虽是红色山茶化仙,可她并不喜欢红色,而是偏爱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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