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丫其实还算是有自己主意的人。她觉得自己嫁人后,不能听他们的。
老爹说,她生了儿子后,就该找顾家要钱要粮,接济她的兄弟们……,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会里外不讨好……
在她忧心忡忡之下,半个月就那么过去了。
顾言璋带着儿子,还有顾家岗的一些亲戚,驾着驴车过来接新娘,马家竟然没有给马大丫一文钱的陪嫁。
连个装衣服的木头箱子都没有。更不用说,一套干净的新衣裳了。
顾二柱亲眼看见,自家的媳妇儿手上啥都没有,脚下鞋都没有一双,就那样光手两脚的从屋里走出来,被他爹带到了驴车里,他就感觉相当的丢脸。
由于古代的人都是黄昏时分,举行婚礼。今天凌晨临,顾言璋就去了桐镇,接了大儿媳妇儿出门子。那会儿的姜家,把接亲仪式搞的热热闹闹的。
请了乐队和戏班子,吹锣打鼓,鞭炮齐鸣。还在院子门口的长街上,狠狠的晒了自家闺女的十六抬陪嫁。
一抬崭新崭新的睡被。
一抬新衣裳。
一抬马桶。
一抬板凳桌椅…
……整整十六抬嫁妆,姜家还托了一些亲戚朋友帮忙抬。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从桐镇走到顾家岗,可把这一路的村民们,看了个眼热不已。
都觉得顾家五两银子的彩礼钱,花的相当值!!
家里儿子多的,都在那里想着,自家的儿子如果也能娶到姜家这种陪嫁多的闺女了,那他们一大家子就挣了。
上午的迎亲事,在顾家和姜家合力之下,办的是热热闹闹,妥妥帖帖。双方都觉得长了面子。
尤其是亲自接媳妇儿的顾大柱。
看见大哥接亲后,一脸笑了个稀巴烂,顾二柱当时还在想着,马家虽然穷了一点,可他家的男丁多。
他其实也不需要他家掏多少嫁妆,他只希望他们家能给自己闺女撑点面子。
比如说,敲锣打鼓,十里相送,再送点粗笨显眼、不用花太多钱的扁担桌椅……,这样一来,他的面子也顾及到了,他们自个儿的里子,他们自己也得了。
……
上午顾二柱是这么想的,下午亲自接亲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想到自己媳妇儿刚才,啥都没有,就穿着一件到处都是补丁的烂衣烂裤,……给大哥的女人提鞋都不配,顾二柱想着想着,就拉长着一张脸,差点当场发脾气了。
……
迎接新娘的顾家人,总共有二十多个,还加上一辆驴车。
而马家的汉子们一个都没有出动,那些女人们呢,这会儿也回屋干活。那种感觉就像是,马大丫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顾家的这些迎亲队伍,也不是个人一般……
这会儿跟几个德高望重的族老,一起走在山道上的顾言璋,就感觉特别丢脸。
他心想,早知道马家是这样的德性,他当初就应该听媳妇儿的话的。
二儿子他今年虚岁17。
这样的岁数,又经历了什么事儿?
他又不是有眼力劲的人。让他自个儿挑,自个儿选,他又能选个什么好的?
就在他苦闷之下,他们这一行人就沉默无声的回到顾家岗。
在黄昏时分,赶到家之后,顾言璋的院子里就开了酒席。
两位新娘在全福嬷嬷的搀扶之下,跨火盆,去晦气,准备梳洗打扮后,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然而,马大丫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人。根本就没有新衣服换,娘家人也没来。
注意到坐在饭桌边上的那些人,这个时候都隐晦的打量她,说着什么这是马家的一类的话,马大丫当时就红着脸,低着头,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某些人的不屑和调侃。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似乎都在说,她家里的人不懂礼数……
人群中的顾二柱,听到那些人的嘲笑声,他也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他这个时候,已经后悔的不行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当初的时候,怎么就挑中这马家的姑娘的……
就在顾二柱狠狠的盯着马大丫之际,马大丫就被全福嬷嬷,拉进了新房里。
“闺女,咱们得赶紧的梳洗打扮下了。你夫家人妥帖,也愿意给你撑脸。热水早就已经准备好。连梳虱子的篦子,都交到了我手上。来,你先把你这身脏的不行的新衣服,都扒下来。去泡个澡,洗个头……”
马大丫一听这话,心里就急了,“婶子,不行啊……,我,我没有换洗的衣裳啊……”
那全福嬷嬷听到这话,把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一番之后,她就找上了坐在,正在招待那些宾客的陈萱萱。
陈萱萱听到她说,马家闺女啥都没有,新衣服都没有一件,更别说换洗的了。她下意识的在心里摇了摇头。
重女轻男的家庭,一般都这样。叫女儿出嫁的时候,彩礼钱越高越好。有时候,他们还恨不得她光着屁股出门。
想到自己那里,其实还有一套,她自个儿不怎么穿的衣裳。陈萱萱想了想,就跟自己老娘告罪,回了最里头的内室,从衣柜里拿出了那件衣。
这衣服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都特别的老气。
穿在人身上,像是活生生的老了二十多岁。
想到老二媳妇儿今年才十八,年轻的很,穿上这衣服后,再怎么显老都应该撑的住,于是,陈萱萱就把那件长到脚踝的藏青长袍,递给了那全福嬷嬷。
那嬷嬷把衣服拿到手上后,一双眼睛当时就亮了。
“这布料,可真厚实。针线也缝的好!而且,这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
“这样的好衣服,应该得要几百文的大钱吧?”
陈萱萱听了,当时就笑着点了个头,“这衣服啊,可是我压箱底的好衣!我平日里,可舍不得穿的。嬷嬷,你也知道我是个农妇,就算有点钱了,每天都要做农活,处理各种各样的家事。好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磨烂的……”
晓得这衣服贵重,全福嬷嬷拿衣的动作都小心了一些。
想到马家闺女身上,有不少的虱子,她想了想,就赶紧的跑到顾家老屋。开始亲自用皂荚,给她洗头洗澡,搓洗她身上的泥垢……
下了大力气,足足洗了一刻钟,她才把马家闺女身上的脏东西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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