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对闺女们轻视惯了。以往把闺女嫁出去,他们基本上都是走这样的流程,“收彩礼,男方过来拉人。”
说得更直白点,那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程清清白白。
至于夫家迎亲,送女儿出嫁,到男方家吃酒,……这些事儿,他们活了几十岁的人了,根本就没有经历过。
所以,马大丫娘家人不来,就引得顾家岗的那些村民们,议论纷纷。
有些人说,马家的人不知礼。但有些人说,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马家离县城近。兴许他们那里的风俗,跟他们这里不一样……
就在两对新郎新娘,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之下,今儿个好不容易在码头扛完包的马二狗子,总算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一过来,还没入座呢,他就听见顾家的村民们,都在说他马家不知礼,……他飞快环顾四周,发现他侄女儿全家人真的都没来,他当时就醒悟到了一些事儿。
一张脸陡然变得通红后,他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方藏一藏。
没脸见人了。
真没脸见人了。
想到自己这会儿,就算是回侄女儿家去,把那些人叫过来,时间也来不及了,马二狗子想了想,犹豫了又犹豫,给主持婚礼的司仪行礼后,就赶紧的奉上随礼钱。
吃个酒席的随礼钱嘛,一般都是得看桌上有哪些菜的。
菜色丰富,有鸡有鱼,有荤有素,各个给的随礼钱就高。按照他们乡下的规矩,一般都是三十个大钱。
马二狗子因为想给侄女儿撑脸面,当时就让自己的儿子,用两家马家人随礼。
他替侄女儿的亲爹给。
五十文大钱。
他儿子就替他们这一房给,三十文大钱。
他儿子交了随礼,父子两个找了一个桌的空位坐下来后,脸色的笑容都些勉强。
虽然顾家大方。桌子上的荤菜多,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不值得他们父子花八十个大钱的。
想到自家亲戚拖他的后腿,一脸脸面都没给顾家,马二狗子心里特别的不舒坦。
一个时辰后,吃酒的都散了,他就带着满腔怒火,跟儿子往马大丫她亲爹那狂奔。
三更半夜,到了马大丫她家后,马二狗子当时就对他们发了一场脾气。
虽然马二狗的年纪不是最大的,可他的辈分大,挣钱多,又在县城里立了足。
他把马家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喷了个狗血淋头。那些人虽然心里不服,可他们嘴上还是挺服的。
只不过,马家的当家人,也就是马大丫他爷爷,这会儿听多了马二狗子说的那些话之后,也忍不住的对他发脾气道,“行了行了,二狗子!你就别说了。”
“顾家的这种接亲风俗,我们又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哪里晓得他们有钱人会搞这么多名堂呢!”
“说句实在话,我觉得顾家人也做的不地道。现在咱们都不富裕,很多人连彩礼钱都掏不出来。这钱啊,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这么白白浪费。他家如果真有钱,就应该省下来……”
马二狗子一听,当时气的不行。
他连连摇头道,“男女结亲,那是结两姓之好!”
“顾家今天同时接了姜家闺女的亲。姜家比咱们马家,会做脸多了!喊着街坊邻居们,十六相送不说,她家还出了整整十六抬嫁妆!新被子,新衣服,新椅子,新马桶,新碗筷,……啥都有。叫人挑不出毛病来。而且,姜家闺女她爷爷,她亲爹和几个叔叔,都出席了……”
“……”
马家的那些汉子们,一听到这话,就是一脸懵。
他们实在是不懂,姜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在私底下算过一笔账,养闺女每年得花多少钱,彩礼钱又是多少钱。
至于陪嫁嘛,……他们倒是希望,以后想嫁进马家的那些闺女们,多出一些。
最好是陪嫁房子,陪嫁良田,陪嫁丫头奴仆啥的,他们也不介意。
他们就希望着,别人嫁闺女,通通都出陪嫁,最好是倒贴。至于自家嘛,他们才不干这样的蠢事呢!
赔钱货要什么陪嫁?
亏她们说得出口!
想到这些,马大丫她亲爹亲娘都激动的说了,“呜呜呜,我家还有那么多儿子没成亲呢!给个赔钱货陪嫁,这算什么事儿?”
“咱家一百多年里,都是这么嫁闺女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咱们早就穷的不行,怎么可能掏的出陪嫁钱?”
马二狗子发现,自己跟他们怎么说都说不通。他心灰意冷后,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回,好像把干兄弟坑惨了。
他心里有点后悔。
心烦意乱之际,他早上天不亮就带着大儿子,往家里赶。
……
马家这边的事情,顾言璋家一概不知。
他们只知道,经历了这么一天后,他们做父母的,总算是能够小小的歇口气了。
然而,事情总是会出人意料。
当天晚上,顾大柱屋里安安静静,顾二柱呢,则闹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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