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没说话,悄悄把指尖的骨粉捻了点出来,凑到鼻尖轻嗅。除了土腥味,还有股淡淡的腥甜,和祠堂门槛缝里的蛇鳞气味,一模一样。她眼角的影子又开始晃了——这次,少年的手里多了条白蛇,蛇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正死死盯着她。
“师父,今晚去乱葬岗看看?”赵阳摩拳擦掌,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
李承道没立刻回答,目光落在窗外。雾不知何时散了些,能看见村西头的乱葬岗,像个巨大的坟包,趴在远处的山坳里,坟头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枝桠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不急。”他慢悠悠地说,“先让王老五领我们去看看尸体。”
王老五的脸瞬间惨白:“不……不能看!村里的规矩,横死的人要连夜下葬,不然会招邪祟……”
“现在已经招了。”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寒意,“你儿子的坟,就在乱葬岗的老槐树下,对吗?”
王老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像见了鬼。
黄昏时,乱葬岗的风带着股腐土味。
王老五的儿子就埋在老槐树下,新翻的泥土是黑褐色的,上面没插墓碑,只压着块青石板。林婉儿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泥土,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凉,像摸到了冰水里的石头。她眼角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少年就站在坟头边,脖子上的伤口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师父,布阵吗?”赵阳从背篓里拿出黄符和朱砂,手指有些发抖。
李承道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个罗盘,指针疯狂地转着圈,最后死死钉在西南方向——那里是坟头的位置。他突然从袖中掏出那半片青铜铃铛,与赵阳手里的碎片一对,正好拼成完整的圆形,蛇纹首尾相接,像条闭环的蛇。
“叮——”
铃铛突然自己响了,声音尖细,像指甲刮过玻璃。坟头的泥土开始松动,簌簌地往下掉土渣。林婉儿眼角的少年突然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尖叫,脖子上的伤口里,钻出无数条细小的白蛇,每一条都只有手指长,眼睛是血红色的。
“不好!”李承道脸色骤变,“快退!”
话音未落,坟头的青石板突然被顶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林婉儿下意识地后退,眼角的余光瞥见——坟里爬出来的不是尸体,而是张巨大的白蛇皮,皮上的鳞片在暮色里泛着青白色的光,蛇头的位置空荡荡的,像个张开的巨口。
蛇皮旁边,散落着些白森森的东西——是孩童的骸骨碎片,混在黑褐色的泥土里,像被故意撒上去的。
赵阳吓得脸色惨白,桃木剑都掉在了地上。王老五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蛇神……蛇神发怒了……”
林婉儿却盯着蛇皮的肚子部位——那里有个破洞,边缘不整齐,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的。破洞周围的鳞片上,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和祠堂匾额上的黑布污渍,一模一样。
这时,阿木的声音突然从老槐树后传来,轻飘飘的,像片羽毛:“它饿了……要吃骨头渣子……”
林婉儿猛地回头,看见阿木站在树影里,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布包。他缓缓打开布包,里面是些白森森的粉末,在暮色里闪着微光——那是孩童的骸骨粉末,和她药篓里的,一模一样。
李承道的青铜铃铛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林婉儿眼角的少年影子突然消失了,坟头的白蛇皮开始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最后缩成一团,滚进了坟里。
“今晚……守在这里。”李承道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看了眼林婉儿,眼神复杂,“你药篓里的骨粉,撒在坟周围。”
林婉儿没动。她看着阿木,阿木也看着她,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坟头的微光,像两团跳动的鬼火。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乱葬岗的风里,似乎传来无数细碎的“嘶嘶”声,像有无数条蛇,正在黑暗里,慢慢靠近。
夜色像块浸了血的破布,沉沉压在乱葬岗的坟包上。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里张牙舞爪,投下的影子在新坟周围扭曲蠕动,像一群饿极了的蛇。
林婉儿把药篓里的骨粉抖在坟头四周,粉末落地时没发出半点声响,反而像被泥土吸了进去,留下一圈浅白的痕迹。她的指尖沾着些粉末,凉得像冰,凑近了闻,那股腥甜味里又多了点腐朽的杏仁味——是尸气。
“师父,这骨粉不对劲。”她低声说,眼角的余光里,那些半透明的影子又冒了出来,这次不再是单个的少年,而是一群模糊的孩童轮廓,围着新坟打转,脚踝处都缠着若有若无的白蛇影。
李承道没回头,正用朱砂在黄符上画着繁复的纹路,笔尖划过符纸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蛇吐信子。“安分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别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
赵阳抱着桃木剑缩在老槐树下,牙齿忍不住打颤。他总觉得背后有东西在吹气,凉飕飕的,刚回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影子的脖子处像被什么东西勒着,细细的一道,像蛇的绞痕。“师、师父,阿木那娃子说的‘替身’,到底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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