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失控与重逢的惊悸过后,安置点的秩序在轩辕夜带来的亲兵和当地衙役的共同努力下,逐渐恢复。但混乱造成的后果已然显现——除了原本的灾伤病患,又添了不少因拥挤踩踏而受伤的人,哀嚎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轩辕夜紧紧握着凤清音的手,仿佛只有掌心的温热触感才能抚平他心中残余的恐慌。他低头查看她微微红肿的脚踝,眉头紧锁:“先回去处理你的伤。”
凤清音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眼前痛苦的民众:“我的伤不碍事,只是轻微扭伤,敷点药休息片刻就好。但这些人等不了。”她反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眼神清亮而执着,“阿夜,让我留下,这里需要我。”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医者仁心与责任感,轩辕夜知道,他无法阻止,也不应阻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疼惜与担忧,沉声道:“好。但你必须答应我,量力而行,不可强撑。”他转向玄影,语气森寒,“调一队人,将医棚周边彻底清空隔离,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王妃救治!再安排几个手脚麻利、识得几个字的仆妇,听从王妃调遣!”
“是!”
命令迅速被执行下去。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被清理出来,原本简易的医棚被加固扩大,药材、清水、纱布被源源不断地送来。
凤清音甚至顾不上重新绾好散乱的发髻,只随意用一根发带束起,便一瘸一拐地投入到救治中。她坐在临时搬来的凳子上,面前很快排起了长队。
“下一个。”她的声音温和而镇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冲过来,哭着跪下:“王妃娘娘,求您救救我的娃!他发热抽搐了!”
凤清音立刻示意仆妇将孩子接过,平放在铺了干净布单的木板床上。她探手摸了摸孩子滚烫的额头,又快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和喉咙,冷静吩咐:“打些温水来,为他擦拭腋下、脖颈物理降温。把我药箱里那个白色瓷瓶的药丸化半颗喂他。” 她一边说,手下不停,取出金针,精准地刺入孩子几个穴位,控制抽搐。
轩辕夜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医棚入口处,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他没有插手具体的救治,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秩序与保障。他冷峻的目光扫视着全场,确保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添乱。偶尔,他会亲自将沉重的药箱挪到凤清音触手可及的地方,或是默默为她递上一杯温水。
他看到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到她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蹙眉,看到她在处理一个腿部严重溃烂、散发着异味的伤者时,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更加耐心细致地清理腐肉,敷上草药。
他的心脏,随着她每一次专注的凝眉、每一次疲惫的喘息而微微抽紧。但他知道,此刻的她是发着光的,他不能,也不愿去打断。
“王爷,”凤清音处理完一个伤者,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她快速说道,“伤患太多,预防时疫的汤药必须立刻大规模熬制分发,药方我稍后写给您。另外,重伤和发热者需单独隔离区域,避免交叉感染。”
“好。”轩辕夜毫不犹豫,立刻招手叫来手下官员,将她的指令一字不差地传达下去,并要求立刻执行。
他们之间,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信任她的判断,她依赖他的执行力。
夕阳西下,将天地染成一片橘红。医棚内,烛火早早被点燃。
凤清音还在忙碌,为一个在混乱中手臂骨折的少年正骨、固定夹板。她的动作稳而快,语气温柔地安抚着紧张的孩子:“忍一忍,很快就好,接好了以后还能像以前一样活动。”
少年咬着牙,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哭出来。
轩辕夜看着烛光下她柔和而坚定的侧影,看着她沾了药渍和尘土的衣衫,看着她明明自己脚踝不适却依旧全心救治他人的模样,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与酸楚。
当最后一个紧急伤患被处理好,仆妇们开始收拾器具时,凤清音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轩辕夜立刻上前,不容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阿夜!”凤清音低呼一声,脸颊微红,“这么多人看着呢……”
“闭嘴。”轩辕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却也泄露了一丝心疼后的余悸,“你需要休息。”他抱着她,穿过渐渐安静下来的安置点,走向他们临时的住所。
在他的怀里,凤清音终于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她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
这一天,他们在混乱中恐慌分离,又在救治中彼此支撑。他展露了脆弱的恐慌,她展现了坚韧的仁心。他们共同面对了灾难的余波,守护了需要帮助的生命。
无需过多言语,共同的信念与行动,已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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