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郑春梅并未闲着,她一面不动声色地给自家婆婆灌输对马大柱的不满,一面又不断在言语间暗示赵砚的能耐与“厚道”,悄然离间着婆婆对马大柱本就不多的信任。
如今,赵砚携剿匪赏赐“荣归”的消息传来,郑春梅心知,时机已至。她趁热打铁,对愁眉不展的婆婆说道:“娘,您让我去赵家借粮,媳妇不敢推辞。只是……空口白牙的,总得有个由头才好开口吧?”
她叹了口气,继续给马大柱上眼药:“娘,您就别指望马大柱了。您瞧瞧,他一人吃的比咱娘几个加起来还多!刚来时还装模作样干了几天活,如今是能躺着绝不坐着。他带来的那点粮食,既要接济他自家,又能剩下多少给咱?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您大孙子将来有出息呢!”
见婆婆脸色阴沉,郑春梅压低声音,抛出一记重锤:“娘,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马大柱来咱家前,早把他马家那几亩薄田卖给了钟家!他如今是身无恒产,来咱家‘拉帮套’是假,惦记着霸占咱家、尤其是二蛋他爹留下的那点田产才是真!您就不怕引狼入室,哪天他真把地契给偷摸卖了?”
“他敢!”李家老太闻言,猛地瞪圆了眼睛,又惊又怒。
“他连‘拉帮套’这种没脸没皮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啥不敢的?”郑春梅幽幽道,“娘,您总说我矫情,不让马大柱近身。我今儿就跟您交个底,我若真从了他,怀了他的种,您觉得他还会对二蛋、三丫上心吗?二蛋他们再好,那也是棒子哥(亡夫)的骨血!马大柱这般光景,能不想着给自己留个后?到那时,他定会一心扑在自己的种身上,别说二蛋了,恐怕连您这个‘后娘’,他都不会再多看一眼!”
李家老太彻底沉默了,脸色变幻不定。郑春梅这番话,句句戳在她的心坎上。“有后爹就有后娘”,这老话她岂能不懂?马大柱若真有了亲生子,哪还会管前窝的孩子?自己这个老婆子,更是累赘!
“那……那你说,咱拿啥去赵家借粮?总不能真白借吧?”李家老太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茫然。
“唉,媳妇一时也没想好。要不……我先去赵家探探口风?看看他家是个什么章程再说?”郑春梅以退为进。
“成!你去问问!”李家老太连忙点头,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要是真借来了粮食,可得瞒紧了马大柱!一粒米都不能给那丧门星吃!最好能把他逼走!”
“娘,万万不可!”郑春梅连忙劝阻,她担心逼得太急,马大柱会狗急跳墙,“非但不能瞒,还得让他知道!就得明着告诉他,家里断粮了,让他想办法!他若真有本事弄来粮食,咱也算没白收留他;他若弄不来,那就是他没出息!到时候咱再名正言顺地请他离开,村里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他马大柱无能,怨不得咱们无情无义!”
李家老太一听,觉得此计甚妙,既能逼走马大柱,又不落人口实,不由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那你先去赵老抠家试探试探,利息嘛,自然是越低越好,若能让他免息借给咱们,那才叫本事!”
郑春梅心中暗啐一口:“想得倒美!免息?您当赵叔是开善堂的?多大脸面?” 不过,婆婆能松口让她去赵家,已是成功的第一步。至少,她又有正当理由去见赵砚了。
…… ……
(刘老四家)
刘老四的婆娘刚从外头听来消息,正绘声绘色地学给丈夫听:“……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家里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实在不行,就把你藏的那点钱拿出来,先去买点米救急吧!”
“买米?你知道现在粟米什么价吗?乡里集市都涨到二十文一斤了!还限购,一次最多买三斤!这眼瞅着要过年,粮价还得往上涨!现在把钱都买了米,开春咱拿啥买粮种?喝西北风去吗?”刘老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妻子的提议,兀自打着算盘,“旱灾过去了,开了春就能种地。咱得留着钱买好粮种,等秋收打了粮食,往后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可……可咱们能熬到开春吗?”刘家婆娘红着眼睛,一指炕上饿得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儿子刘铁驴,“我熬得住,铁驴能熬得住吗?你真想眼睁睁看着儿子饿死?”
刘老四看着儿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一会儿……给他半块野菜饼,多喂他喝点热水顶顶……”
“刘老四!”刘家婆娘终于忍不住哭喊起来,“你整天笑话赵老抠(赵砚)小气,人家赵老抠好歹还舍得给手下人吃饱饭!你倒好,对自己亲儿子都这么抠搜!饿死我们娘俩,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老四本就因赵砚“衣锦还乡”而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妻子拿来比较,顿时恼羞成怒:“谁抠搜了?我这不是为了长远打算吗?”
“长远长远!你就知道长远!家里都快要饿死人了,还谈什么长远?”刘家婆娘委屈得大哭,“就算能熬到开春,买了粮种,那也得有力气下地种啊!从种下到收成,还得小半年!等到那时候,我跟铁驴的骨头都烂没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