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那令人作呕的“探望”过去后,沈府内外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死寂般的压抑。日子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刻都像是在煎熬。沈清辞表面上依旧镇定,指挥着下人,安抚着父母,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必须知道裴烬那边进展如何。
夜深人静,连看守的士兵换岗的脚步声都变得稀疏。沈清辞披上一件深色的斗篷,避开巡夜婆子的视线,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府邸后花园。
花园角落,假山嶙峋,藤蔓缠绕,在月色下投下斑驳诡异的黑影。这里有一座早已废弃不用的旧窖口,据说是曾祖那一辈用来储存冰块的地方,后来因位置偏僻就封存了。沈清辞小时候顽皮,曾和姐妹们在这里玩捉迷藏,偶然发现这窖口内侧的砖石有一处是松动的,挪开后,后面竟是一条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地道,不知通往何处。那时只觉得刺激,当作是姐妹间的小秘密,长大后几乎忘了这回事。
直到府邸被围,生死存亡之际,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童年秘密,猛然跃入她的脑海。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才费力地挪开那块早已被苔藓染绿的松动砖石。一股带着泥土和陈旧气息的冷风从黑黢黢的洞口扑面而来。她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气,矮身钻了进去。
地道内阴暗潮湿,空气污浊,脚下坑洼不平。她只能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凭着记忆和感觉,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已经远离了沈府的范围,前方似乎隐隐透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轻微的人声?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放缓脚步,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地道尽头似乎是一间废弃宅院的地下室,出口被一些杂物半掩着。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一盏如豆的油灯,以及灯旁一个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是裴烬。
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常服,负手而立,似乎早已在此等候。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但在看到从地道口艰难探出身形的沈清辞时,他那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回响,没有半分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沈清辞拂去身上的尘土和蛛网,快步走到他面前,也顾不上仪容,急切地问:“外面情况怎么样?我父亲……”
“沈国公暂时安全,陛下只是禁足,说明还在犹豫,未完全听信一面之词。”裴烬语速很快,但清晰有力,“弹劾的御史李崇,是三皇子门下的人。那些所谓的密信,是精心伪造的,模仿笔迹的人是个高手,目前还没揪出来。”
这些信息虽然严峻,但至少让沈清辞心里有了底。最怕的就是皇帝直接信了,那才真是回天乏术。
“关键是那个人证!”沈清辞立刻抓住了重点,“那个从江南来的孙师爷!我父亲绝不可能指使刘知府做那些事,更不可能非议君父!一定是这个孙师爷被收买了,做了伪证!”
裴烬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没错,破局的关键,就在这个孙明远身上。我的人查过了,他那个儿子孙小乙,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嗜赌如命。就在一个多月前,他在城西最大的赌坊‘千金台’欠下了足足五千两银子的巨债,被赌坊的人扣下,扬言三天内不还钱就要剁手剁脚。”
“五千两?”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师爷的儿子,怎么可能欠下如此巨款?
“就在孙小乙快要没命的时候,”裴烬冷笑一声,“有人‘恰好’帮他还清了这笔债,不仅还了债,还给了他们父子一大笔安家费,并且许诺,只要孙师爷按照他们说的做,事后还能给孙小乙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
“是陆明远?还是三皇子?”沈清辞立刻问道。
“直接出面的是三皇子府上一个不起眼的管事,但背后是谁指使,不言而喻。”裴烬道,“孙师爷就这么一个独子,被拿捏住了命脉,再加上利诱,这才昧着良心出来做这个伪证。他现在被三皇子的人严密‘保护’在一处隐秘的别院里,就等三司会审时,出来给予沈国公致命一击。”
原来如此!用儿子的性命和前程做要挟,逼一个父亲就范!好毒辣的手段!
“我们必须找到孙师爷,让他翻供!”沈清辞急切道,“或者找到他儿子被胁迫的证据!”
“孙小乙现在行踪不明,很可能也被他们藏起来了。至于孙师爷被关押的具体地点,三皇子的人藏得很深,我的人还在查,需要时间。”裴烬眉头微蹙,“而且,就算找到,在对方严密的看守下,我们很难接近并说服他。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很可能……灭口。”
空气瞬间凝重起来。希望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铜墙铁壁。
沈清辞蹙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突然,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果……我们不能从孙师爷那里下手,能不能从他儿子孙小乙身上找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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